马车驶入皇宫。
晋王妃求了皇帝手令,带着太医令出宫,直奔大理寺。
正在署衙办公的楚槿,看到自家母妃微微蹙眉,摒退了所有人。
“母妃,您怎会过来?”
晋王妃又气又怒又心疼:“你给我好好坐着,让魏太医给你把脉。”
楚槿眉宇蹙得更深:“母妃为何突然请太医,儿子身体很好,不用……”
“你身体好不好,你说了不算,魏太医说了才算!”
晋王妃阴沉着脸怒声打断:“楚槿,以后本王妃不会再逼你成亲,但你必须让太医令好好给你把脉,否则不等你找到喜欢的姑娘,明儿我就备好画像进宫求皇上给你下旨赐婚。”
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母妃如此震怒,甚至松口不逼他成亲了?
“母妃别气,儿子依母妃便是。”
楚槿满心疑惑,凝着晋王妃脸上的怒气,依言坐了过去。
晋王妃深吸了口气,朝太医令道:“魏太医,麻烦您了,请您一定要仔细给他把清楚了。”
“王妃放心,下官绝不敢有所怠慢。”
太医令行礼上前,双指落在楚槿腕脉,然则这一把脉,老太医的脸色却是瞬间陡变:“这,怎会如此?”
晋王妃见状更是心头一跳,脸色也有些发白:“魏太医,怎么回事,是不是槿儿身体,真的有问题?”
“王妃还请稍安,待下官再把一次……”
太医令重新把了一次脉,收手后方肃色拱手,沉声问:“敢问大人,这段时日身体有何不适?还请大人如实说,切勿隐瞒。”
“前些日子天气骤变受了风寒,府医开药喝了两剂,除了偶有咳嗽外,并无其它不适。”楚槿回道。
“还请大人脱下靴袜。”
“为何?太医令是否有所发现,不妨直言。”
“下官暂时还不能确定,请大人莫要顾忌,脱下靴袜与我一观。”
“太医让脱,你给本王妃赶紧脱,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晋王妃一颗心早沉进谷底,听两人磨叽的对话更是心急如焚,又怒斥了一声。
楚槿将靴袜全都脱下。
太医仔细检查完,又让楚槿解开束冠,拨开他的发丝。
查看后肃色拱手,沉声回禀:“王妃,下官没有把错,大人他的确,中了毒。”
晋王妃脸色难看至极:“槿儿他中了何毒,有何症状,你可能解毒?”
“其中之一,乃是剧毒透骨,另一种若无错,应是剧毒笑殇。”
太医令微顿,道:“中透骨者,症状与风寒无异,唯一只在中毒初期,中毒者手脚指甲会较常人微白。”
“因两者脉相极其相似,哪怕医术精湛的大夫,也很难分辨出不同,极易被当作风寒误诊。”
“然则若不及时解毒,那症状只会更加严重,毒发后无药可医,死状也只若病逝,除非剖尸剔骨,也无法查验。”
“笑殇和透骨一样,脉相与常人无异,精神体力还会较常人更好,应该说是更亢奋,可那代价却是耗损根基!”
“就像一盏油灯,只点一根灯芯,可燃烧十日之久。若点十根灯芯,虽夜里火光更亮,但只消一日就会、油尽灯枯。”
“尤其越到后期,中毒者性情也会逐渐变得乖张暴戾、难以自控。”
“好在大人中毒时日尚浅,想要配出解药倒也不难。”
太医令每说一个字,晋王妃脸色便更白一分,直到此时方才松了口气。
和晋王妃不同。
骤闻自己中毒,楚槿也只微怔了片刻,脸上表情便再无异样。
俯身穿上靴袜,重新将发冠束好,他问道:“魏太医,我用药后,风寒症状已无,可是因为、笑殇之毒?”
“两种毒素沉积体内,的确会互相影响,加上大人内力高深,下毒者又心有顾忌,下的份量都极轻,用药后症状才会稍缓。”
“但这只是暂时,既然选择下毒,想来下毒者不会轻易罢手。毒素在体内日积月累,迟早都会暴发,到那时便:药石枉效。”
魏太医沉凝片刻,终未忍住,沉声提醒:“背后之人心思歹毒,竟想悄无声息的夺命,王妃与大人当早作防范才是。”
楚槿眸光微转:“那魏太医可能诊出,我中毒多长时间了?”
“具体无法推断,从脉相来看,一到两个月。”魏太医沉思许久,给了个大概的时间范围。
“两个月?”
晋王妃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软倒在地,幸好被卫嬷嬷搀住:“王妃您且放宽心,魏太医不是说了,世子的毒能解的。”
“能解就好,能解就好……”
晋王妃脸色煞白如纸,满心后怕的看向太医令:“魏太医,槿儿的毒,就仰仗您了。”
“王妃放心,下官这就回太医署,配制解药。”魏太医正要离开。
楚槿却是突地出声叫住了他:“魏太医,我中毒之事,还要劳烦太医大人替我保密,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世子,若是皇上问起,下官……”
“陛下日理万机,槿只偶感风寒,这等小事无需惊动陛下。”
“这,好吧。”
太医令犹豫半晌,最终点头应下,背着药箱匆匆离开。
楚槿扶着晋王妃坐下,又让卫嬷嬷给晋王妃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声音微软的安慰:“儿子不会有事,母妃先喝杯茶缓缓。”
“什么叫不会有事,是不是非等毒发无解,丧了命才叫有事?”
晋王妃嘶声怒吼,脸色阴沉的可怕:“若非今日殊儿提醒,让我进宫请太医令给你把脉,你就真的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你成日忙忙忙,什么都不跟母妃说,连身子不适也瞒着母妃,你是不是想等你死了,让母妃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话未吼完,晋王妃眼泪,已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娘息怒,儿子知错,以后会好好顾惜身体,也定不敢再瞒娘亲。”
楚槿曲膝跪在晋王妃面前,称呼也从母妃换成了娘亲。
“……”
晋王妃心中悲伤难抑:“槿儿,琳琅已经没了,娘只有你了,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
柳碧落被人半道劫走,琳琅之死还未查清,当日之事知晓的,就那几府的当家人,都是久在朝堂为官的人精,自然不可能外传。
而京畿府那边,虽然贴出通缉令,可相关案情却未公开。
是以,此事他只告诉了晋王,并未告诉晋王妃。
若母妃再知晓……
楚槿眸光暗沉幽冷,声音低沉至极:“儿子答应娘,定会亲手把下毒之人抓出来,只是此事还需要娘和卫嬷嬷配合……”
晋王妃擦了眼泪道:“来时我已替你告了假,先随我回去把毒解了,娘会照你说的做,只是我们还得想个好的说辞。”
敢将手伸到她儿子身上,害她儿子的性命?
哼!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
叩叩叩……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叩门声,和拔高的通禀声:“大人,花将军和将军夫人柳氏,求见大人。”
晋王妃怔了下看向楚槿。
花家人为何来,就算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为花意求情。
楚槿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波澜,上前打开房门道:“告诉他们,花意仗势欺压百姓,朗朗乾坤当众杀人,罪犯刑律,铁证如山。”
“本官依律,判其刺字流放江北十年,此案已定,无可转圜。依律他们可前往刑狱探监,见本官就不必了。”
打着他的旗号,在他面前肆意杀人,他第一次见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花家花意,当真让他开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