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厢房里。
木青说完事情的经过,木石满脸惊诧:“你说的,都是真的,阿殊她……”
“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殊哥哥你……”
木青侧头看着颜殊,那话虽没问出口,可意思却很明了。
“我不是阮家人。”
颜殊面色丝毫未变,淡淡的道:“就像白副将说的,他们只是想找个借口把我骗出去,你们不用多想。”
木青微有犹疑:“可若不是,他们怎会有,殊哥哥的画像?”
“或许是我乔装时,有人无意中看到告诉他们,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颜殊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他们不过是想把我弄进万花楼,替他们讨好那些将军大人罢了。”
“他们,他们……”木青气得一张小脸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六也气得捏紧了拳头:“他们实在是太可恨了。”
“你们都看到了,他们连鹿园都进不来,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颜殊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好了别气了,这些事你们不用管,就安心待在鹿园养伤。”
“若无事小六和木青,也可以去前面帮忙,招呼客人端个茶什么的。”
“黄掌事帮我们诸多,我们不能白受人恩惠,能报一点是一点。”
“但你们做事一定要谨慎,不能因为担心我,给自己惹上麻烦,把自己小命给弄丢了,也不能连累了黄掌事。”
“切记,绝不可离开鹿园,见到齐通一定绕道走,若遇到孙朝祥,你们也别害怕,照我说的做就行。”
她打擂他们难免担心,就算不让他们去,他们也定会偷偷去看。
那还不如让他们大大方方的去,也让他们帮她做点事。
“那你呢……”
木石嚅了嚅唇,颤声问:“你还要去打擂么,才打一场就伤成这样,之后两场比试一起,你要怎么打?”
“他们手上还有你的画像,就算你赢了,他们迟早也会发现,到时,你又该怎么办?”
木石凝着颜殊,越想越觉得害怕,满心悲怆无法言喻。
他们隐藏这么多年,没想到这个秘密,还是被阮家人发现了。
若被他们抓到。
他都不敢想,小殊会被那些豺狼虎豹,折磨成什么样子。
少年脑海中,那些军妓死去被丢乱葬岗的画面,一一闪烁浮现。
木石还未及开口。
旁边小七突的出声:“殊哥哥,逃吧,带着三姐和六哥一起逃。”
“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办法带他们逃出去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木石哥哥,和小五小八他们的。”
颜殊剜了小七一眼:“臭小子,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么?”
“我不会逃的,你们放心,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还有白副将会帮我呢。”
“会么,若他知道你是女儿身,他……”木石低低的呢喃。
若?
白宸本就怀疑,又突然转回,拔剑吓走阮世成。
这个若字她觉得可以去掉了。
“白副将早已猜到,可他还是帮了我,至少我暂时不会有事。”
颜殊打断他,笑着安慰:“小七不是说了,我这么聪明,一个月后我也肯定能想到办法脱身。”
“反倒是你们,得尽快养好伤,否则到时我需要你们帮忙,你们一个个都爬不起来,那该怎么办?”
木石只得压下担心,咬牙点头:“你放心,我会尽快养好伤的。”
“我也会。”小六挥舞着拳头表示决心。
木青也不甘落后:“还有我,殊哥哥,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照殊哥哥的话做,不会给你惹麻烦。”
小七强忍喉间痒意,捏拳垂下头,眼中氤氲着泪水。
他天生体弱,靠大家照顾,才活下来。看大家那么辛苦,他也想为大家做些什么,可他就是个废物。
什么都帮不上。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颜殊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伸手落在他肩膀上:“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平安安、活蹦乱跳的回来。”
“你还小,理应哥哥姐姐们保护你,等你将来长大,也养好身体,就换你保护我,保护大家,好不好?”
小七泪眼蒙迷的看着颜殊,没有说话,只重重的点头。
安抚好众人,颜殊也没多待,回了房间养伤。
三天眨眼即过。
转眼就到了第二场擂比的时间。
经过三天的休息,颜殊的伤虽未痊愈,但也好了许多。
至少伤口又结痂了。
这几天有木青在旁细致照顾,还有黄崎和李斗搜罗来的好药好食,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体力恢复的不错。
只是……
白宸好像失踪了一样,只派了一队人来鹿园,自己却再未出现过。
颜殊收拾好打开房门。
哪知白宸就站在门口,右手抬在半空,似正打算扣门。
颜殊给他见了礼:“白副将,您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白宸凝着她,许久,才道:“来看看你准备的如何了,今日两场擂台,凶险比之上一场更甚,你……”
颜殊掀唇笑道:“白副将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白宸点了点头。
颜殊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出声提醒:“白副将还是赶紧回去吧,时辰已差不多,我得过去了。”
“颜殊……”
白宸让开路,眼看着她走下台阶,终是没忍住叫住她。
颜殊回头看着他,眼中微有诧异:“白副将,可还有事?”
白宸也步下台阶,走到颜殊面前,捏拳咬牙,满心复杂的问:“你有没有想过,不比了?”
“没想过。”
颜殊定定望着他,回了三个字,微顿:“白副将有话,不妨直说。”
“你该明白,继续下去的后果。”
白宸负在身后的手掌都捏成了拳头:“我会想办法把你调来我身边,我不希望你再比下去。”
阮家人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若她真是阮家女儿,阮家人就算现在将她找回,最后也肯定会将她送出去。
孙朝祥是什么人他更清楚。
如果她不是阮家女儿,就算她赢了擂比,去到孙朝祥身边。
最终也只会成为孙朝祥,掠夺和发泄的玩物。
颜殊眼睫轻眨,只淡声的反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比了,白副将打算怎么和孙朝祥交待?”
白宸不语。
那双星眸也骤然黯淡,背后手指骨节,都捏的寸寸泛白。
颜殊见状勾唇笑了:“你无法和他交待,而我也只能比下去。”
说完她转身离去。
白宸在鬼域的根基还太浅,暂时无法撼动孙朝祥那座大山。
他有护她之心,可现在的他,还护不住她。
现在的他们都太弱小。
只能依靠自己去强大,等他们强大到别人只能仰望的时候。
便也……
再无人敢欺!
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白宸蓦然间沉沉的吸了口气。
当年,他护不住自己的妹妹,护不住自己的尊严。
如今,他依然护不住颜殊。
所以,他刚刚连敲门,都没有足够的底气。
可总有一天,他会变得足够强大,他一定会回到那里!
到时……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欺凌他所在意的每一个人!
白宸的脚步亦常沉重,也异常平稳。
他踩着鹿皮靴,走在那黄泥铺就的蜿蜒小路上。
每踏一步……
都烙下一个深深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