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京。
因着年关将至,各府披红挂绿,采买着年货,显得极为热闹。
唯一只有镇国公府。
因老国公的离世,整个府邸不见半点喜色,也更显得凄清萧索。
自打青衣被抓,颜殊便待在无尘院里,哪儿都没再去。
而那夜她审问了青衣后,第二日一早,她便命人把青衣送去慎园,交到了萧慎手上。
听说萧慎上了刑,可过去这么久,得到的口供却只有一句话,全部都是他做的,与阮溱溱无关。
其余半个字都不肯吐口。
哪怕萧慎命人押了阮溱溱过去,拿阮溱溱逼迫也丝毫无用。
萧慎千般手段全部用尽,对此却是莫可奈何,以至于这些天,萧慎总是阴沉着脸,浑身都嗖嗖冒着寒气。
比之那钢刀刮骨的寒风,还要让人觉得冰冷瘆人。
府中下人因此都战战兢兢。
双喜侍候的也是更加小心翼翼:“世子,暗一来报,那人只剩一口气,若是再用刑,怕真的会受不住了……”
“七小姐一再交待,让我们不能把人弄死了,世,世子您看,是不是要让暗一那边,先缓一缓?”
用刑的人是世子亲自安排的,自不可能手下留情,人就算再厉害,那也不是铁打的,都半个月了,哪还能熬的住?
说来也怨不得世子,好不容易抓到人,却什么也审不出来。
反而得知阮溱溱受伤,夫人带了药去倚翠园探望,不顾公爷的劝说,跑到慎园来找世子,非闹着要亲自参与审讯。
夫人本就不相信阮溱溱会做那样的事。
听了青衣的口供后更不得了,又和世子闹了好几次,还催着世子赶紧把青衣送去京畿府。
母子俩本就僵滞的关系,更是因此直线下降,彻底陷入冰点。
萧慎沉着脸许久未语。
双喜也不敢再问,见萧慎脸色实在不好,又道:“已经快午时了,七小姐这会儿该用药了,世子您可要过去看看?”
这些天世子心情烦闷,也就只有在无尘院,还能看到世子的笑脸。
“告诉暗一停手,让人给他好好治伤。”萧慎面色微缓,看了看案上的沙漏才刚起身,都还没走出门口。
便有侍从匆匆进来禀:“世子,夫人带着人,去了无尘院。”
萧慎原本才好几分的脸色,再次阴沉下去。
双喜忧心忡忡道:“世子,今儿一大早木青玉儿环儿都出府了,道是要去采买年货,夫人这时候过去……”
没等双喜话说完,萧慎人已出了慎园。
双喜赶紧跟了上去。
若说世子和夫人如今势如水火,夫人和七小姐那更是水火不容。
见面不是掐就是打。
他真怕到时再闹将起来,世子夹在中间难做人。
主子都不好过了,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
哎~
他就不明白了,为何夫人非要为了个阮溱溱,和世子公爷对着干不可?
无尘院里满室静谧。
颜殊依旧坐在软榻上,手里执着卷书在看。
直到辛夷进来低声通禀:“小姐,夫人过来看小姐了。”
林氏,来看她?
颜殊眸光微闪,浅笑道:“是么,我下去看看。”
说着她放下书册,让辛夷替她披好披风,抱着汤婆子下了阁楼。
小花厅里。
林氏坐在主位。
李嬷嬷、齐嬷嬷、以及春香、夏香,皆站在她身后。
忘忧南椒给林氏奉了茶。
颜殊带人走进去,看着手捧茶杯的林氏,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还真是稀客,就不知夫人今日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这么久了,这还是林氏,第一次,主动来她的无尘院。
当然,她为什么会过来,她大概也能够猜到。
“母亲只是想来看看你。”
林氏放下茶盏,端庄的脸庞之上,浮上抹温柔的笑:“最近这天气是越发冷了,你的身子又不好,母亲对此甚是忧心,便想着过来看看,再给你送些补品和药材过来。”
说着她朝旁边瞥了一眼。
李嬷嬷捧着手中红木长盒,布满褶皱的脸上再无在鬼域时的尖酸,堆着谄媚的笑:“七小姐,这株千年血参是夫人特意为七小姐求来的。”
“夫人最是心疼七小姐,知晓七小姐身子不好,特意问了太医。”
“太医说千年血参用来补身子最好不过,只是这样的宝贝有价无市,夫人为拿到这株血参,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千年血参么?
的确是难得的好东西。
虽然人没过来,可这几天林氏没少让人往她这里送东西。
什么补品药材应有尽有,送上门儿的东西,哪有不收之理。
反正就算她不用,也可以拿出去卖掉,谁会嫌银子多呢?
“那就多谢夫人了。”
颜殊瞥了眼被打开的木盒,看着里面那株血参,嗅着那股淡淡的参味,示意辛夷把东西收下。
辛夷上前接过木盒退回颜殊身后。
颜殊掩面打了个哈欠:“最近天冷,总觉得有些犯困,不知夫人可还有其它交待,若没有我想回去补个觉。”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刚拿了别人的宝贝,颜殊说话还算客气。
“母亲是有一事想与我儿细说。”
林氏轻叹了一声道:“殊儿,母亲希望你能劝劝你大哥,害死你祖父的真凶已抓到,那人也已亲口承认。”
“如此便当尽快送去京畿府衙,才好将他明正典刑,为你祖父报仇,殊儿你觉得,母亲说的可有道理?”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颜殊淡淡回了一句,却又道:“可夫人是世子的生身之母,养育了世子整整十八年,我与世子相处才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世子连夫人的话都不听,又怎么可能会听我的?”
这逆女竟又讽刺她?
若非她明里暗里阴谋挑拨,她与慎儿又岂会母子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