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是谁?
那是打炎京来的,虽说靖远侯府如今已没落了。
可三代世袭的侯爵还在。
而白宸已十八岁,一年前皇上就已下诏让他袭爵,也是正儿八经的侯爷。
若非他在炎京犯事得罪了人,他此时应该在边关领兵戍边。
建功立业那是迟早的事,也不会被圣上一怒之下发配来鬼域。
白宸素来自视甚高,女人他们给他塞了不少,可他从来没碰过。
不想这次竟动了凡心。
孙朝祥发了话,下人动作很快,还不到一柱香,刘放便准备好药浴。
两名侍女将颜殊扶起来,一人架了一只胳膊,扶去内室泡药浴。
白宸站在旁边,感受到孙朝祥对颜殊的兴趣,也未有任何表情。
小六是个男孩儿,自然也不方便跟过去,只能站在外面等。
只是再如何懂事,也还不满十一岁,脸上担忧难掩,时不时就朝里望。
孙朝祥自然注意到了:“你是何人?”
小六回神脸色发白,却也赶紧上前跪地答话:“回将军,奴名叫小六,颜殊是奴的哥,姐姐,奴,奴是姐姐救下的孤子。”
“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没想到她竟还会救人。”
孙朝祥说着,又道:“如此,你对她应该很了解,左右无事,你便跟本将,说说你姐姐吧。”
小六抬起头,犹豫着问:“不知将军,想知道些什么?”
“她的身世,你可知道?阮家人所说,你们又可曾听闻?”
孙朝祥一连问了数个问题:“她可有何特别喜好,为何把脸涂黑?”
“她平日是否也常与人逞凶斗狠?打起架来是否也如擂比时不要命?以前是否也杀过人?”
“回将军,姐姐无父无母,是流犯所的好心人,将姐姐捡回养大。”
小六垂头低声的答:“姐姐的身世奴虽不知,可姐姐曾对奴说过,姐姐她并非阮家人。”
“阮家人四处寻姐姐,是因为偷看了姐姐长相。”
“他们想把姐姐送进青楼,训练成妓子讨好各位军爷。”
“将军,事实并非他说的那样……”阮世成在旁焦急插嘴。
小六却已接道:“姐姐喜欢笑,喜欢逗我们,还特别喜欢吃东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喜好。”
“姐姐把自己涂黑,还扮成男人,是因为女孩子容易被欺负。”
“姐姐以前是常跟人打架,可都是那些人先欺负我们,抢我们的粮食。”
“姐姐说人善被人欺,他们人多,还都身强力壮,若不和他们拼命,我们就会被他们欺负死。”
“姐姐说只有我们不要命,比他们更狠,将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不敢再欺负我们。”
“姐姐以前从没杀过人,姐姐只会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姐姐说了,杀人得偿命,杀了别人,赔上自己的命,不划算。”
“姐姐还说,那些抢我们粮食的人不敢打死我们,因为打死我们,他们也得给我们赔命。”
“姐姐说,将军英明,早有下令,不让大家伤人,也不许大家杀人,是他们先违背将军的命令,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怕他们。”
“姐姐还说,只要她能赢了擂比,就能为将军做事。”
“姐姐说,那样以后将军就会护着我们,谁敢再欺负我们,将军就会用军法处置了谁,砍了谁的脑袋。”
小六一口一个姐姐说个不停,还不忘拍座上男人的马屁。
说完他抬头,黑漆漆的大眼睛里,盈着泪光:“姐姐说将军是好人,也是我们鬼域之城最大的人,所有人都得听将军的。”
“奴求求将军,别怪罪我姐姐,救救我姐姐,不要让他们,把我姐姐抓进万花楼,让我留下来照顾姐姐。”
“小六打架也很厉害,等小六再长大些,小六也去打擂,小六一定会像殊姐姐一样赢得擂比,小六将来也想为将军效命……”
“将军,你帮帮我殊姐姐,让小六留下来,好不好将军?”
小六眼中挂着泪珠,满脸祈求的望着男人。
“哦,她真是,这样说本将的?”孙朝祥面无异色的反问,他垂望跪在地上瘦小的男孩儿,眸光凌厉逼人。
小六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坚定而用力的点头:“小六不敢欺瞒将军。”
掌事说了,只有讨好了眼前的男人,他才能留在将军府。
只有留下来,他才能照顾殊姐姐,也才能帮殊姐姐,找机会离开这里。
他说完抬头定定的看着男人,心中忐忑也恐惧到极点,可他却不敢移开自己的视线,生怕男人察觉他心虚。
许久。
孙朝祥收回视线,端起旁边茶碗,咕嘟嘟喝完:“如此,你就留下吧,到时让管家教你将军府的规矩。”
“多谢将军,奴会认真学规矩的。”
小六满脸感激的看着男人,嘭嘭嘭给他叩了三个头。
约摸半个时辰后,侍女终于扶着泡好药浴的颜殊出来。
此时的颜殊脸上黑色尽褪,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如纸,连唇都是毫无血色。
黑色劲装也褪下,被换上一身天蓝色衣裙,只是人太瘦了,那衣裙穿在身上不大合适,依旧显得很空。
就如她的脸,瘦的委实过份,皮肤也因长年下井劳作显得很粗糙,倒是没有画像上那样令人惊艳。
但仔细看五官,也不难看出,她与画像上的人,五官足有七成相似。
画像上的人,鼻骨左颊旁,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她竟也有。
大小分毫不差,只是她的痣,在对称的右侧位置。
委实不能不让人惊奇。
像。
实在是太像了。
若再养养待她长些肉出来,把她皮肤也再养的细腻一些?
只怕和画中人得有九成相似。
倒也难怪,当初那钦差大人,会将两人联想在一起。
换作他肯定也会。
阮玉坤打量片刻,便收回视线,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阮世成看到那张脸也是有些怔,本能的看向阮玉坤用眼神询问。
毕竟如今在将军府,他们做事必会束手束脚,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心中委实没底,也没有任何头绪。
阮玉坤自顾自的想着事,明显没注意到他,自也没有任何表示。
阮世成实在无法,只能又垂下头,干巴巴的站在那儿。
白宸也只凝了片刻,便自垂下了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刘放又把了次脉,还给开了药,背着药箱出去捡药了。
孙朝祥转身看向众人:“军医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如今她有性命之忧,就让他先留在我这儿养伤。”
“滴血认亲之事,等她醒来再说,你们觉得如何?”
“小人谨遵将军之命,将军英明。”阮世成那是巴不得听他这么说,赶紧拉着阮玉坤便跪地谢恩。
虽不知孙将军为何没让他们现在就滴血认亲。
可这是好事。
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安排呢。
认就是找死!
孙朝祥满意的点头,转而又看向白宸:“白副将,你呢?”
“这几日劳烦将军照拂殊儿,末将下去领罚,等受完罚再来看她。”白宸朝拱手转身,面色骤沉。
将人强留将军府,孙朝祥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是色欲熏心?
还是想借此威胁拿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