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波丽的卧室内,光线更加昏暗。
绫波丽脱掉鞋子,只穿着黑色的袜子,整个人趴在床上,脸深深埋进双臂里。枕头边放着楠博的讲义、那件红色的外套,还有那架镜头盖破碎的照相机。
“谢谢,表示感谢的词汇。”她低声重复着,因为刚刚对真嗣道了谢,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说出这个词的情景——还是在楠博第一次温柔地闯入她混乱的生活,替她打扫的那次。
“第一次说这个词…是对零君…”她喃喃自语。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副冰冷的、属于碇源堂的无框眼镜上。“对零说之前,我对那个人…都还没说过啊。”这个认知,让她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波动。
她坐起身,拿起那件红色外套,将脸埋进柔软的布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捕捉到一丝残留的、属于那个人的、温暖而干净的气息。
她忽然站起身,穿上鞋子,走到卫生间。她拿起那把已经好多天没有被楠博拿起过的拖把,放在浴室的喷头下。冰冷的水流冲击着拖把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和鞋袜。她有些笨拙地冲洗着,模仿着记忆中楠博的动作。
洗好拖把,她走回房间,开始拖地。动作生涩而缓慢,似乎刻意的在模仿。
“零,是这样吗?”她在心里无声地问。
“绫波同学,你看,像这样的角落也要拖到哦。”
记忆中,楠博温和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他指着床脚和墙壁的缝隙。
“我现在,和零一样吗?”她问自己。想到楠博总是耐心地替她做这些琐事,替她挡住桌角,替她擦去嘴角的饭粒…一股已经熟悉了的热意悄然爬上她的脸颊。
她停下动作,走到书桌前那面小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但苍白的脸颊上,却染着两团极淡的、如同晚霞般的红晕。
“脸红…是害羞的反应吧?”她困惑地触摸着自己微烫的脸颊,指尖冰凉。“第一次脸红…也是给了零,就和‘谢谢’一样。”
“对那个人也没有过。”
地终于拖完了,虽然有些地方水渍未干,显得有些斑驳。绫波丽默默地把拖把冲洗干净,归回原位。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黄铜色的钥匙——那是徐楠博之前主动给她的。
事实上,她先前出门,就是因为想去楠博家里寻找他之前提到的“礼物”。只是到了之后,打不开门才发现忘记带钥匙,折返回来拿,正好碰到了真嗣与东治,又因此开始思考、做卫生,耽搁到现在。
绫波丽穿上那件属于楠博的红色外套,略微大的衣摆垂到大腿。她把钥匙放进口袋,手上抱着楠博的讲义和那架照相机,转身正欲离开。然而,刚拖过的地板湿滑,她脚下一滑——
“砰!”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身体撞击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
绫波丽倒在地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第一时间做的,是死死地将怀里的讲义和照相机护在胸前,没有让它们受到丝毫损害。
她连忙起身,右小臂在摔倒时蹭了一下,白皙的皮肤上擦破了一小块,渗出细小的血珠。她却毫不在意,目光落在自己右臂的衣袖上——外套的袖子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一个口子。
“零君的衣服…”她看着那个破口,赤红的眼眸里清晰地流露出失落的情绪。她看了看书桌上的时钟,又打开她的红色笔记本,上面清晰地写着:今天傍晚,同步率测试。
她犹豫了一下。她不想在去楠博家里寻找礼物时,因为要去总部测试而被打断。于是,她决定等测试结束后再去。她轻轻地把讲义和照相机重新放进包里,动作小心翼翼,十分珍重,然后慢慢地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