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很大,带着城市高空特有的喧嚣和凉意,吹乱了明日香橘红色的长发。她走到栏杆边,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金属,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背对着入口,肩膀微微颤抖,像一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百慕达奶油花…不过是橘红色的。
徐楠博站在天台入口,看着这朵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花。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看似阳光明媚、甚至带着点轻浮骄傲的女孩,此刻正站在悬崖边缘,内心充满了摇摇欲坠的不安。她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夸张的言行、对加持的追逐、甚至昨晚那场荒唐的“接吻”闹剧——试图证明自己被需要、被理解、被重视。她渴望得到回应,渴望楠博能像关注绫波丽、像安抚真嗣那样,将目光真正地、专注地投向她。然而,其实明日香自己也知道,他对他们三人都是那样的温柔,是那样的无私与纯粹。但在明日香敏感而骄傲的解读里,这,恰恰成了偏心的证据——他更在意绫波丽,更包容真嗣,而她,似乎总是被排在最后。
她就像墙角奋力绽放的野花,路边轻声叫着的野猫。野花用最鲜艳的颜色吸引目光,内里却早已因缺乏真正的滋养而濒临枯萎;野猫面前会有无数人短暂驻足,喂食甚至抚摸,但他们喂完、摸完就离开了,没有人为其一直停留,更没有人会带其回家,也没有理由和义务。真嗣的木讷给不了她期待的回应;绫波丽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冰冷的墙;加持的拒绝清晰而彻底;美里似乎更偏爱真嗣的脆弱;而碇司令…那个名字对她而言,恐怕只是一个遥远的符号。班长洞木光的善意是真实的,但她终究只是个局外人,无法触及明日香内心真正的深渊。或许楠博是唯一一个可以无需理由,为其停留,触其深渊的人?
真嗣或许曾是她慌乱中抓住的一根稻草,可惜,那根稻草自身也深陷泥沼。这是属于惣流·明日香·兰格雷的,刺猬的困境。
楠博看着她的背影,想起那个晚上,她睡错房间时,无意识呢喃出的那声“妈妈”,他似乎理解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
“明日香。”他开口。
明日香身体猛地一僵,没有回头,声音带着抗拒:“走开!”
楠博没有停下脚步,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你…可能还没搞清楚,自己真正的情感,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明日香像被踩了尾巴,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羞恼和愤怒:“我当然搞得清楚!”她咬着牙,声音有些发颤,“我也知道昨天是你给我盖的毯子!我也知道你对我们都很好!我也希望…希望你不要这样!”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你就当我是自私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是我知道不行!所以我不奢求!我只是希望…”她抬起头,蓝宝石般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我只是希望…你也能来摸摸我的头啊!”
风更大了,吹得她的裙摆猎猎作响。
徐楠博心里一震,他走上前几步,微风吹拂着他银白的发丝,猩红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理解、心疼,还有一丝无能为力的悲伤。
或许明日香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昨天晚上加持直接的拒绝成为了导火索。
“我懂的。”他轻声说,伸出手,想替她拂去脸颊上滚落的泪珠。
“啪!”
明日香用力打开他的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下:“你根本不懂!”她几乎是嘶喊出来,“你什么都不懂!”
一阵更猛烈的大风呼啸而过,猛地掀起了明日香的校服裙摆。
就在那瞬间,徐楠博几乎是本能地、迅捷地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便当盒挡在了她的裙子上方,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就像在他们相识之前,在摇晃的舰艇甲板上,他们初次相遇时那样。
明日香愣住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她看着眼前这个举着便当盒、为她遮挡风势的少年,看着他猩红眼眸里那份熟悉的、纯粹的关切,被刻意压下的记忆汹涌回潮——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纯粹且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住了尴尬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