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其琛的书房里,气氛沉静。他刚听完陈铭关于刘进近况以及警方调查进展的详细汇报。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丝冰冷的了然。
“恶人自有恶人磨。”他薄唇微启,吐出这几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漠。周曼与聂殇长达二十多年的欺骗,对刘进而言,确实是比任何商业打击或法律制裁都更残忍的惩罚。这出由贪婪和背叛酿成的闹剧,最终反噬自身,落得如此荒唐又凄惨的下场。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李沐棉,捧着一杯温热的桂花茶,闻言轻轻哼了一声,眼神清冽:“他活该。”
她没有丝毫同情。前世今生的苦难,源头皆在于此。刘进或许不是主谋,但他的冷漠、纵容乃至从中获利,都是助长周曼恶行的土壤。如今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最深的一刀,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心中只有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一丝淡淡的释然。
贺其琛的目光转向她,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染上暖意和疼惜。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嗯,他罪有应得。” 他认同她的任何情绪,无论那是愤怒、快意还是冷漠。
“不过,”贺其琛话锋一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刘进这边的事情,我一直压着,没让爷爷知道。”
李沐棉抬眼看他,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贺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虽还算硬朗,但毕竟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刘进再不成器,再混账,终究是贺老爷子已故老友唯一的儿子,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晚辈。若让他知道刘进不仅生意失败、家庭破碎,更牵扯进如此不堪且恶毒的阴谋之中,甚至妻子与他人通奸二十余年,儿子都可能非亲生……这接连的打击,老爷子恐怕难以承受。
“爷爷他……一直对刘家有些旧情。”贺其琛解释道,声音低沉,“尤其是对刘进的父亲。如果知道刘进落得这般田地,还与你受的苦有关,他老人家心里定然不好受。”
李沐棉反手握紧他的手,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暂时不让爷爷知道是对的。” 她虽然对刘进毫无怜悯,但对那位慈祥又明事理的贺爷爷,是真心敬爱,不愿他因这些龌龊事伤神。
“但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警方已经介入,消息不可能完全封锁。”贺其琛沉吟道,“瞒是瞒不住了,我们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用尽量温和的方式,让爷爷知道部分真相。” 至少,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避免从外界听到更加不堪的流言蜚语而受到更大冲击。
他顿了顿,眼神恢复商人的冷静与锐利:“另外,刘进虽然不是‘暗蚀’的信徒,与周曼、聂殇背后的超自然力量无关,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没蠢到那个地步。但他过往的所作所为,尤其是纵容甚至协助周曼对你造成的伤害,必须付出代价。”
这代价,不仅仅是法律上可能涉及的包庇或销赃(如果查实)的责任,更包括商业上和社会层面的彻底清算。贺其琛不会亲自对已经濒临崩溃的刘进落井下石,那太掉价。但贺氏以及李家,从此将与刘进及其名下任何产业划清界限,并动用影响力,确保他在这个圈子里再无立足之地。这是规则内的碾压,是背叛与伤害必须承担的后果。
“这些事情,我会和大哥处理。”贺其琛看着她,语气笃定,“你不需要再为这些人耗费心神。” 他的女孩,应该远离这些污秽,专注于她的生活、她的店铺,以及他们共同的未来。
李沐棉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强大支撑和温暖。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前世的阴冷和今生的纷扰都呼出去。
“好。”她轻声应道。
过去的阴影正在被一步步扫清,无论是用世俗的法律,还是用他们自身的力量。而那些值得珍惜的人和感情,比如贺爷爷的健康,比如他们彼此,则需要更加小心地呵护。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暖而静谧。清算过往,是为了更好地走向未来。他们都深知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