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带江挽挽去了一家格调雅致的江南菜馆,舒缓的丝竹声潺潺如水,与窗外北京的凛冽冬夜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道清淡精致的菜肴上桌,江挽挽小口吃着,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时抬眼看看对面姿态闲适的慕容澈,他似乎总能察觉到她的目光,回以挑眉或微笑,却并不催促。
终于,在她小口喝完半碗莼菜汤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放下了汤匙。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认真地看向慕容澈。
“澈哥哥,”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软,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谢谢你。”
慕容澈正夹起一块蟹粉豆腐,闻言动作一顿,桃花眼带着询问的笑意看向她:“嗯?谢我什么?这顿饭?那你可谢早了,后面还有点心呢。”
江挽挽摇了摇头,双手在桌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努力组织着语言:“不是这顿饭。是谢谢你带我来京市,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陪我看场地,还有……让我能安心比赛。”
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垂下,复又抬起,声音更轻了些,却字字清晰:“我之前……可能对你有些误解。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慕容澈彻底放下了筷子,身体微微向后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加深,带着几分玩味,却也多了几分温和:“哦?哪里不一样?说说看,在你想象里,我该是什么样?仗着家世挥霍无度、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是只会花言巧语哄小女孩开心的花花公子?”
他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太浓,让江挽挽脸颊微微发热,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补充:“至少不像是会这么细心照顾人,还会记得提醒我给手机充电,查看考场热水间位置的人。”
慕容澈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像浸了温酒,醇厚而愉悦。
他向前倾身,手肘撑在桌面上,隔着一桌精致的菜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小挽挽,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只听传言。我确实喜欢享受,但享受的前提是,一切尽在掌握。照顾你,让你顺利比赛,也是‘掌握’的一部分。”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既承认了他的算计,又似乎隐藏了别的什么。
他看着她似懂非懂、微微蹙起的秀气眉头,心情愈发得好:“不过,能被你这么评价,我倒觉得挺新鲜。行了,别想那么多,赶紧吃饭,菜要凉了。”
江挽挽看着他重新拿起筷子,神态自若地继续用餐,心里那种暖融融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她知道他话没说全,或许永远都不会把真正的意图完全展露给她看。
但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好意和庇护。
这种被妥帖照顾、被认真对待的感觉,对她而言,弥足珍贵。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也重新拿起了汤匙,舀起一勺清甜的汤,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柔软的弧度。
车子驶回那条安静的胡同,朱漆大门在夜色中更显深邃。
李嫂早已等候着,贴心地将暖廊的灯点亮。
慕容澈将江挽挽送到她厢房门口,廊下的宫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好了,今天什么都别想了,”他停下脚步,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比赛已经结束,结果如何不是你现在需要操心的事。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睡一觉,李嫂会帮你准备安神的茶。”
他的叮嘱细致而平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江挽挽点了点头,一天的紧张和疲惫此刻彻底涌了上来,让她看起来有些蔫蔫的。
“我知道了,澈哥哥,晚安。”
“晚安。”
慕容澈看着她进屋,关好房门,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院落另一侧,陈设同样雅致,但更添几分他个人的随性气息。
他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刚松了松领口,准备倒杯水,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屏幕一亮,震动了一声。
他漫不经心地拿起来,目光落在屏幕的信息上。
信息内容极其简洁,是慕容瑾一贯的风格:明天中午抵京。下午颁奖礼,同去。
没有询问,没有寒暄,只是一个冷静的通知。
慕容澈盯着那两行字,桃花眼里先是掠过一丝毫不意外的神色,随即,那眼底深处便缓缓漾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玩味。
他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了敲,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果然,还是坐不住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他那位兄长在发出这条信息时的表情,必然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孔,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那看似随意的通知背后,藏着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计算和某种按捺不住的靠近。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这才重新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移动:收到。明天我去接你。
发送成功。
他将手机丢回桌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院落里那棵在夜色中沉默伫立的老石榴树,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带着点幸灾乐祸,又带着点期待。
明天,可就有好戏看了。
慕容澈心情愉悦地弯起了嘴角。这趟京市之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