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地灯,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光线完全遮挡,投下长长的阴影,将身后的江挽挽笼罩其中。
江挽挽低着头,看着他睡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以及那双穿着室内拖鞋也依然显得沉稳有力的脚,心跳依旧有些快。
她没想到慕容瑾会亲自带她去,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原本以为,他能给她指个方向或者是找来佣人安排夜宵就已经是极限了。
江挽挽跟在慕容瑾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背影上。
廊下的夜风带着北方十一月特有的寒意,穿过庭院,吹动他睡袍的衣角。
他里面似乎只穿了贴身的衣物,外面就罩了这么一件棉质厚睡袍,脚下也只是一双室内棉拖鞋。
他不冷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带着点莫名的关切盘旋不去。
虽然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冻人,但刚才毕竟是因为她喊饿,他才这样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出门去厨房。
万一他因此着凉感冒了,那岂不是她的过错?
心里挣扎了片刻,那份因打扰他而生的愧疚,以及对长辈本能的关心,终究压过了对他的畏惧。
她加快了一小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声音细细的,带着试探和担忧,轻轻响起在寂静的回廊里:“慕容厅长……您穿这么少,不冷吗?”
走在前面的慕容瑾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那细软的声音,像小爪子一样在他心尖上挠了一下。
他当然冷。
夜风带着寒意侵袭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脚踝,但他身体里却仿佛烧着一团火,一团因她靠近、因她气息而燃起的邪火,这团火让他对这点外在的寒冷几乎麻木。
此刻被她这样带着关切地一问,那冷热交织的感觉反而更加鲜明起来。
更让他心头微动的是这关切的来源。
他原本以为,江挽挽不过是仗着家世宠爱、凭着几分绘画天赋和小聪明得了些奖项,再加上那张确实出众的脸蛋,被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可能骄纵任性的小姑娘。
他见过太多这样被宠坏的年轻女孩。
可此刻,在这寒冷的深夜,她因为自己的冒昧打扰而忐忑不安,却还会注意到他衣着单薄,会怯生生地、真诚地询问他是否寒冷。
这与他先入为主的印象,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他喉结微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沉地回了两个字:“快走。”。
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想用冷淡掩盖那一瞬间被打动的心绪
江挽挽被他这两个字噎了回去,看着他明显加快了些许的步伐,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勇气瞬间缩了回去。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多问,只好小跑着跟上,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果然是座冰山,连关心他都觉得多余吧……
不过,看他走得这么快,应该……大概……也许真的不冷?
她默默地把自己的羽绒服又裹紧了些,对比之下,更觉得他只穿睡袍在夜风里行走的行为实在有些“勇猛”。
慕容瑾感受着身后重新拉开的距离,以及那不再试图靠近和询问的安静,心底莫名地松了口气,却又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失落。
他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路和前方厨房的灯光上,忽略身后那如影随形的、搅乱他心神的暖甜气息,以及那双带着关切望着他背影的、清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