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已近尾声,桌上的菜肴也消耗得七七八八。
慕容老爷子虽然乐得看三个小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尤其是大孙子那难得吃瘪的样子,但瞧见江老爷子面上已略带倦容,又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
他正想开口,那边江爷爷已先一步温和地笑了笑,朝儿子江安平递了个眼色。
江安平立刻会意,从容地放下茶杯,笑着对慕容老爷子以及慕容仲平夫妇说道:“慕容伯伯,仲平哥,静书嫂子,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老爷子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感谢慕容家的盛情款待,这中秋过得真是热闹又圆满。”
这话说得十分得体,既表达了告辞之意,又给足了主人家面子。
慕容老爷子虽然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不好再多留,便笑着点头:“好好好,是该让江老弟回去休息了。今天咱们两家团聚,我老头子高兴!以后常来走动!”
这边大人们开始最后的寒暄与道别,而角落里的三人组,也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慕容澈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觉得这戏还没看够。
江挽挽则小脑袋一扬,翻了个恰到好处的白眼。
而慕容瑾,依旧维持着那副冷峻的模样,只是无人知晓,那句艰难的“对不起”之后,他心底是何等的波涛暗涌。
江家一行人的车尾灯刚刚消失在老宅门外,慕容老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兴奋与探究的严肃。
他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吩咐管家:“去,把仲平、静书,还有阿澈那小子,都叫到我房间来!立刻!”
他特意瞥了一眼正准备径直回自己院落的慕容瑾,补充道:“阿瑾就不用叫了。”
主角之一在场,有些“内部分析”反而不好展开。
不多时,慕容仲平、林静书以及一脸“我就知道”表情的慕容澈,齐聚在老爷子房间里。
慕容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目光炯炯地扫过三人,开门见山:“今晚这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吧?说说,都怎么看?”
他那架势,不像是在讨论孙子的感情问题,倒像是在进行一场重要的敌情分析。
林静书回想起慕容瑾给江挽挽拆蟹时的笨拙僵硬,以及后来频频离席的反常,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阿瑾他……确实很反常。我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孩子这样……手足无措过。”
她斟酌着用词。
慕容仲平沉吟着点头:“虽然挽挽那孩子年纪是小了些,但家教、模样都是顶好的。关键是,阿瑾的反应做不了假。只是……这年纪差距,还有挽挽尚未成年,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谨慎行事,不能让人说了闲话。”
“哎呀!什么闲话不闲话的!”
老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显然觉得儿子太过保守,“重点是阿瑾那小子开窍了!这才是天大的好事!”
他随即目光如炬地转向一直没正形靠在一旁的慕容澈,“还有你!阿澈,刚才你们三个在那边嘀嘀咕咕半天,都说什么了?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特别是阿瑾,后来怎么好像还吃瘪了?”
老爷子敏锐地捕捉到了最后那微妙的气氛变化。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慕容澈身上。
慕容澈摸了摸鼻子,在自家老爷子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知道瞒不过,只好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描述起来:“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挽挽那小丫头觉得我哥冷落她,委屈了,跟我抱怨了几句。我嘛,就好心帮忙调解了一下。”
他省略了自己煽风点火和看热闹的部分,“后来我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自己理亏?反正就别别扭扭地,跟挽挽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慕容仲平和林静书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慕容瑾会认错?
这比听到他明天要辞职还让人震惊!
“千真万确!”
慕容澈用力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暧昧的笑容,压低了声音,抛出了真正的重磅炸弹,“而且,爸,妈,爷爷,你们知道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胃口,才神秘兮兮地说:“好像只有我哥能闻到挽挽身上一种特别的味道,说是像茉莉混着奶香,还挺好闻。但是!”
他强调,“我离那么近,根本什么都闻不到!您说这事儿邪不邪门?”
这话一出,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慕容仲平和林静书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恍然。
如果是因为这种无法解释的、强烈的生理性吸引,那么慕容瑾所有的反常行为,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甚至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解释。
慕容老爷子先是愣住,随即,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缘分!是天意!是月老拿着钢筋给他俩绑的死结!”
老爷子兴奋得在房里踱起步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味道!只能他一个人闻到的味道!这叫什么?这叫天生一对!这就是玄学!是命!”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之前所有的担忧和顾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好啊!太好了!这下我看阿瑾那臭小子还怎么嘴硬!他这辈子,算是栽在挽挽丫头手里了!栽得好!栽得妙!”
老爷子猛地停下脚步,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立刻锁定在一旁看热闹的慕容澈身上,手指朝他一点,中气十足地下达了指令:“阿澈!现在,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慕容澈被老爷子这突如其来的“委以重任”弄得一愣,下意识站直了些:“啊?爷爷,什么任务?”
“你给我盯紧了你哥和挽挽!”
老爷子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咱们慕容家‘瑾挽恋推进特别行动组’的前线观察员!你哥那边有什么动向,挽挽丫头那边有什么情绪,尤其是他们两个之间有没有什么‘味道’引发的特殊情况,你都得给我盯死了!”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那股兴奋劲儿,仿佛在布置什么秘密军事行动:“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马上向我汇报!记住,要事无巨细!你哥那个闷葫芦指望不上,我可就全指望你了!”
慕容澈听着这离谱的“任务”,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让他去盯他哥的梢?还是盯这种“桃色绯闻”?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被慕容瑾那冷眼冻成冰棍的未来。
但他看着自家老爷子那副“你敢不答应试试看”的炯炯目光,再想到以后能名正言顺地看他哥的好戏,甚至还能借此拿捏他哥一把。
这笔买卖,好像也不亏。
慕容澈那双桃花眼里瞬间闪过狡黠的光,他立刻挺起胸膛,摆出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忠诚模样,甚至还像模像样地敬了个不标准的礼:“放心吧爷爷!保证完成任务!绝对把我哥和未来小嫂子的每一步进展,都给您老人家实时转播回来!”
“什么小嫂子!别瞎说!”
老爷子故意板起脸呵斥了一句,但那眉梢眼角的笑意却彻底出卖了他,“人家挽挽还是个孩子!注意影响!”
话是这么说,可他显然对慕容澈的“上道”十分满意。
“是是是,我说错了,是江挽挽同学!”
慕容澈从善如流地改口,脸上那暧昧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又开始在屋里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重孙子在向他招手。
而慕容澈则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好好利用这个“尚方宝剑”,既完成了老爷子的任务,又能给自己找点乐子,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哥那里捞点“封口费”什么的。
一场由慕容老爷子主导、慕容澈负责执行的“爱情观察行动”,就在这个夜晚,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