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哄得更加真心实意起来,不仅吐槽慕容瑾,还会偶尔穿插几句看似无意、实则替慕容瑾稍微找补一下的话:“不过他那人吧,虽然闷了点,冷了点,但做事还是靠谱的,就是表达方式有问题,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他可能……嗯,就是不太习惯和女孩子相处,尤其是像挽挽你这么可爱的。”
江挽挽起初还对慕容澈带着Lumina的旧怨,满心戒备。
可她到底是个年纪尚轻的小姑娘,心性单纯,哪里架得住慕容澈这种情场老手精准投喂的“糖衣炮弹”?
他不仅态度放得低,言语风趣,还一直顺着她的话头一起吐槽慕容瑾,简直像是她的“嘴替”,瞬间就让她产生了“同盟”的错觉。
她觉得,跟旁边那座只会释放冷气、讲大道理的“冰山”比起来,眼前这个虽然有点痞坏但至少愿意哄她、跟她站在同一战线的慕容澈,简直好沟通太多了!
听着慕容澈还在那替他哥找补,说什么“不习惯和女孩子相处”,江挽挽终于忍不住,冲着旁边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慕容瑾方向,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身边两人听清的音量嘀咕道:“什么呀……我看他才不是不会哄女孩子呢!说不定啊,人家只是懒得哄,或者……分人罢了。”
她话里有话,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完全理解的、微妙的酸意和不满,觉得慕容瑾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根本就是针对她一个人的!
慕容澈闻言,眉毛高高挑起,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点“果然如此”意味的坏笑。
他立刻扭头,用看好戏的眼神斜睨着他哥,仿佛在说:“听见没?人家小丫头可不傻!你的老底要被掀了!”
而慕容瑾搭在膝盖上的手收紧了半分,下颌线也随之绷紧了一瞬。
江挽挽这话,无疑是在暗指他并非不解风情,只是对她“区别对待”,甚至可能影射到他过去那些算不上光彩的感情经历。
一股混合着被戳破的愠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猛地涌上心头。
他想开口,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越描越黑。
最终,他也只是极快地、冷冷地扫了江挽挽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警告,又似乎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狼狈。
随即,他便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前的餐具,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花纹,只是周身散发的气压,比刚才更低了。
有了慕容澈在一旁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撑腰”,江挽挽那点被慕容瑾冷脸压下去的胆子,瞬间又壮了起来。
见他冷冷地扫过来那一眼,她非但没像之前那样心虚躲闪,反而仰起了小脸,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带着点被娇纵出来的、小小的挑衅,清脆地怼了回去:“看什么看!”
她甚至微微抬了抬小巧的下巴,语气里带着一种“我有理我不怕”的笃定:“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那副样子,活像一只刚刚学会伸爪子的小猫,仗着有人在一旁,就敢对着原本不敢招惹的大老虎龇牙。
慕容澈在一旁看得简直要拍案叫绝,强忍着才没笑出声,只觉得这小丫头真是太对他胃口了,够胆色!
他靠在椅背上,准备看他哥如何接招。
慕容瑾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弄得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
看着她那仰起的、带着倔强和一点点小得意的脸,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愕然,随即被更深的墨色覆盖。
他薄唇抿紧,盯着她看了两秒,那目光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最终,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冷哼了一声,再度移开了视线。
慕容瑾那一声极轻的、几乎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冷哼,带着十足的不悦与隐忍,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江挽挽耳朵尖,听得真真切切。
她正处在“有人撑腰”的亢奋状态,被这明显带着不屑和冷意的哼声一激,小火苗“噌”地一下又冒了起来。
她立刻扭过身子,几乎要面向慕容瑾,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一点,带着毫不掩饰的恼火:“你哼什么哼!”
她学着大人训斥小孩的语气,小脸板着,气势十足地继续输出:“要是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少在这里哼哼唧唧的,摆脸色给谁看呢!”
这话说得又快又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娇蛮和不谙世事的直接,简直像一把小锤子,哐哐地砸在慕容瑾那引以为傲的冷静外壳上。
慕容澈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瞪大了,随即猛地低下头,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起来,憋笑憋得极其辛苦。
他简直想给江挽挽鼓掌!
勇士!
这是真勇士啊!
敢这么跟他哥说话的,她还是头一个!
慕容瑾的脸色,在江挽挽这一连串的“攻击”下,彻底沉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江挽挽那张因为气愤而格外生动的小脸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江挽挽被慕容瑾那沉得吓人的目光锁定,心里本能地咯噔一下,刚才那股凭着一时意气撑起来的胆子,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一半。
那眼神太有压迫感了,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墨色,让她后背有点发凉。
可话已经放出去了,她怎么能露怯?
于是,她硬是梗着纤细的脖子,努力维持着仰脸的动作,只是眼神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底气明显不如刚才足了,声音也弱了几分,但依旧强撑着把那句“狠话”重复了一遍,甚至还带着点色厉内荏的颤音:“你、你看什么看你……”
这话说出来,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更像是虚张声势的自我保护。
她放在膝盖上的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慕容澈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这小丫头,怂都怂得这么可爱!
慕容瑾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怕得眼神闪烁、小手紧攥,却还要硬撑着梗着脖子跟他叫板的小丫头,再感受着那缕无孔不入、持续撩拨着他神经的茉莉暖香,他心头那团因被冒犯而燃起的怒火,像是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情绪给覆盖、浇灭了。
他能怎么办?
跟她计较?
用他惯常的冷厉和威压去震慑一个吓坏了却还在强装镇定的小女孩?
他慕容瑾还不至于如此没品。
解释?
告诉她他是因为无法控制对她的生理反应才频频失态?
这话别说说不出口,就算说了,恐怕也只会被她当成更离谱的借口,或者直接吓跑她。
继续沉默?
看着她这副又怂又勇的样子,听着她带着颤音的“挑衅”,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笑。
当然,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更深的无奈取代。
他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困局。
面对她,他那些引以为傲的理智、手段、城府,全都派不上用场,反而被一种最原始、最不受控的本能搅得方寸大乱。
算了。
他还能怎么办?
他能拿江挽挽怎么办?
打不得,骂不得,冷不得,也亲近不得。
慕容瑾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彻头彻尾的、束手无策的憋闷感。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是打在一团带着诱人香气、却浑身是刺的娇嫩花苞上,力道重了怕伤着,力道轻了,自己心里那关又过不去。
他搭在膝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在慕容澈看好戏的目光和江挽挽依旧带着点警惕的注视下,他终于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咬着牙,侧过头,目光落在虚空处,避开了与江挽挽的直接对视,用一种低沉到近乎含糊的嗓音,别扭至极地吐出了四个字:“……行,对不起。”
这四个字仿佛有千斤重,说完之后,他下颌线绷得死紧,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立刻转回头,重新变成那尊冷硬的雕像,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道歉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我靠,不是吧?!
慕容澈猛地坐直了身体,一双桃花眼瞬间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史前巨兽在跳芭蕾舞,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他哥慕容瑾的侧脸。
他哥,慕容瑾,那个从小到大连句软话都没说过、错了也是别人理解有误的慕容瑾,居然,道歉了?!
还是用这种虽然别扭但确实低姿态的方式,对着一个把他气得半死的小丫头道歉?!
慕容澈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出现了幻觉。
可慕容瑾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都明确地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用一种混合着惊悚、敬佩以及“这世界太他妈魔幻了”的眼神,在他哥和江挽挽之间来回扫视。
他算是彻底服了。
江挽挽这小丫头,绝对是他哥命里的克星!
实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