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病床上。
吴所畏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快没知觉了。
池骋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脑袋死沉死沉地压在他肩膀上,呼吸均匀,那股子平时让人退避三舍的阴鸷气场收敛得干干净净,乍一看还真像个落难的贵公子。
“哎……”
吴所畏叹了口气,悄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就在吴所畏盘算着这五万块是先存定期还是买点基金的时候,手机又开始玩命震动。
嗡——嗡——嗡——
池骋眉头一皱,显然是被吵到了,带着起床气哼了一声,脑袋往吴所畏颈窝里又拱了拱,温热的呼吸弄得吴所畏一阵痒痒。
“别动……谁啊?”池骋声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不耐烦。
吴所畏艰难地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烁的“皇太后”三个大字,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卧槽!”
吴所畏像个弹簧一样猛地弹起来,动作幅度之大,直接把毫无防备的池骋掀了个趔趄。
“嘶——”
池骋捂着肋骨,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吴所畏,你想死是不是?”
“比死还严重!”
吴所畏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一边捂着话筒一边对池骋做口型:闭嘴!我不说话你千万别出声!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极其狗腿且乖巧的嗓音:
“喂?妈——!哎呀,刚才在忙呢,没听见没听见……什么?您在看直播?哪个直播?哎哟那个是节目效果!全是演的!借位!那是借位!”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吴所畏的汗都下来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回去!马上!您别生气,高血压犯了药费挺贵的……不是,我是说身体要紧!这就回!”
挂了电话,吴所畏如丧考妣。
“怎么?”
池骋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妈看到你那个‘借位’的吻了?”
“何止啊!”
吴所畏抓狂地揉了一把头发,“她说看见我跟一个男的在床上妖精打架,让我半小时内滚回去解释清楚,不然就断绝母子关系,顺便把家里的锁换了。”
池骋挑眉:“妖精打架?形容得挺贴切。”
“贴切你大爷!那是我的清白!”
吴所畏一边说一边开始穿外套,“不行,我得回去一趟。这一趟凶多吉少,搞不好得跪搓衣板。”
“你走了,我怎么办?”
池骋冷冷地看着他,“我要喝水,要上厕所,要是伤口裂了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只手能动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懂不懂?”
“不懂。”池骋理直气壮。
“我付了钱的。五万块,就买你半小时服务?你这身价,还是去抢银行比较快。”
吴所畏动作一顿。
也是。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刚收了转账就跑路,确实有点违背他吴某人的职业道德。而且要是池骋这货一气之下要回转账,再加个利息……
亏本买卖不能做。
吴所畏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等着!”
吴所畏掏出手机,拨通了姜小帅的电话。
“帅帅!在哪呢?别吃了!你诊所没有什么事的话,来医院一趟!江湖救急!”
半个小时后。
病房门被推开,姜小帅手里提着半袋子没吃完的糖炒栗子,一脸懵逼地被吴所畏拽了进来。
“干嘛啊?”姜小帅不满地嘟囔。
吴所畏把姜小帅往池骋床前一推,“这位,池大少爷,生活不能自理,娇气得很。我现在家里后院起火,得回去灭火。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姜小帅眨眨眼,看看一脸阴沉的池骋,又看看火急火燎的吴所畏。
“不是……你也太抠了吧?”
姜小帅指着池骋,“这可是大狼狗,你也敢随便托付?就不怕我俩擦出点什么火花?”
“擦!随便擦!”吴所畏大手一挥,十分大度。
“只要别把火花擦到肋骨上就行。这货现在就是个没牙的老虎,除了嘴毒点,没什么杀伤力。而且你是医生,专业的!交给你我放心!”
说完,吴所畏转身看向池骋,双手合十:
“池老板,这位姜医生,虽然是个江湖郎中,但好歹懂点医术。比我这种只会把你勒死的护工强多了。您先凑合用一天,我明天回!”
“凑合?”姜小帅眉毛一挑。
“吴所畏。”池骋的声音冷得掉渣,“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吴所畏根本不看池骋那杀人的眼神,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帅帅,看好他!别让他乱动!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扎他针!”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病房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池骋和姜小帅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姜小帅“噗嗤”一声笑了,随手拉过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剥了颗栗子扔进嘴里。
“得,落我手里了。”
姜小帅嚼着栗子,笑眯眯地看着池骋,“池少,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虽然平时你跟郭城宇那货狼狈为奸,但医者仁心。”
池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不吃那套。水,45度。”
姜小帅没动,只是把剩下的半袋栗子放在床头柜上,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池少,搞清楚状况。”
姜小帅笑得像只成了精的小狐狸,“大畏那是为了钱能忍气吞声,我可不是。你要是想喝水,得听医嘱。”
“你威胁我?”
“哪能啊,这是专业建议。”
姜小帅站起身,凑近看了看池骋的脸色,突然伸手,两根手指搭上了池骋的手腕。
池骋下意识想甩开,但牵动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脉象虚浮,火气太旺。”
姜小帅啧啧两声,“欲求不满啊这是。”
池骋甩开姜小帅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姜小帅笑嘻嘻地倒了杯水,也没管是不是45度,直接怼到池骋面前。
“喝吧,没毒。不过说真的,池骋,你对大畏是不是太那个了?”
“哪个?”
“就……那种要把人吞下去的感觉。”
姜小帅意有所指,“大畏那人看着爱钱,其实心眼实诚。你要是只是把他当个消遣,趁早放手。”
池骋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水温正好,稍微有点烫嘴,但也还在忍受范围内。
他抬眼看着姜小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这是在试探我?”
“不过不用你操心。”
池骋淡淡道,“倒是你,郭城宇那种花花肠子,你吞得下?”
“切,谁吞谁还不一定呢。”
姜小帅翻了个白眼,“行了,既然你没死,那我就放心了。把衣服脱了。”
池骋动作一僵:“干什么?”
“检查伤口啊!”
姜小帅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我是医生!刚才大畏那粗手笨脚的,要是给你勒出血了,到时候郭城宇肯定又要赖我头上。快点,别磨叽!”
池骋黑着脸,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解开了病号服的扣子。
纱布缠绕在胸口,隐隐透出一丝血迹。
姜小帅眼神一凝,凑近了些,指尖轻轻按压在纱布边缘。
“果然裂了。”
姜小帅皱眉,“刚才是不是剧烈运动了?肋骨断了还不老实,真想下半辈子坐轮椅啊?”
两人的距离极近。
姜小帅几乎是趴在池骋胸口,而池骋微微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这个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郭城宇手里提着一大袋打包盒,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池骋,我给你打包了鹅肝和松露……”
声音戛然而止。
郭城宇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姿势暧昧的两个人,手里的打包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郭城宇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眼神在池骋赤裸的上身和姜小帅的手之间来回扫视。
池骋看了郭城宇一眼,淡定地把衣服拢好。
“确实不是时候。”
池骋慢条斯理地说,“你再晚来一步,我就能讹他一笔医疗事故费了。”
姜小帅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一脸坦荡:“郭少,把你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倒一倒。我在给病人检查伤口。”
“检查伤口需要贴这么近?”
郭城宇酸溜溜地走过来,一把揽住姜小帅的腰,宣示主权般地瞪了池骋一眼,“池子,我还没有得手呢?你动作是不是太快了。”
“?”
姜小帅一肘子怼在郭城宇肚子上,“你要得手什么?会不会说话?”
郭城宇疼得弯了腰,却还是一脸贱笑:“我不是在追吗?”
看着这两人池骋只觉得脑仁疼。
……
另一边,出租车上。
吴所畏连打了三个喷嚏。
“阿嚏——!谁骂我?”吴所畏揉了揉鼻子,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一阵打鼓。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去哪啊?看你这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去……去奔赴刑场。”吴所畏苦笑一声。
“师傅,麻烦开快点。”吴所畏突然说。
“好嘞!坐稳了!”
等搞定了家里的太后,还是得回去把那只断了骨头的大老虎领回来。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