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第二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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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 ——”
窗户玻璃的裂痕还在蔓延，像一条狰狞的蛇，朝着中心的人影游去。白雾里的那张脸越来越清晰，林峰甚至能看清对方瞳孔里映出的自己 —— 满脸惊恐，嘴唇哆嗦，像被钉在原地的猎物。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磊的呼喊声裹着夜风飘进来：“峰子？你倒是开开门啊，大半夜的锁啥门？”
林峰的手指抠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让赵磊进来，就等于把他拖进这诡异的漩涡里。美术系的死者、掌心带符号的张涛、镜子里不断抬起的右手……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冲撞，每一个都指向同一个结局 —— 靠近者必死。
可要是不开门，赵磊会不会起疑？他已经够不对劲了，再拒绝开门，只会让对方更担心，说不定还会硬闯进来。
“来了！” 他朝着门口喊，声音却走了调。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窗户上的人影突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
钥匙插进锁孔时，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林峰的视线始终没离开窗户，那人影的右手还按在玻璃上，裂痕已经爬满了大半个窗面，黑色的液体顺着缝隙渗进来，在窗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你搞啥呢？磨磨蹭蹭的。” 赵磊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包苏打饼干，“我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了 ——”
话音突然卡住。赵磊的目光越过林峰，落在窗台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手里的饼干袋啪嗒掉在地上，发出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
“那…… 那是啥？”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着窗台。
林峰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赵磊也看见了那些黑色液体。他刚想找个借口掩饰，却见赵磊突然后退一步，眼睛瞪得比刚才在走廊里更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不…… 不是那个……” 赵磊的手指颤抖着，越过窗台，指向窗外，“是外面！外面有东西！”
林峰猛地转头。
窗户玻璃已经裂开了一个大洞，黑色液体像瀑布似的往下淌。洞外面的夜空中，悬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宿舍，四肢张开，像是被无形的线吊在半空。月光从那人影背后照过来，勾勒出细长的轮廓，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姿势，像极了宗教画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
“那是谁？” 林峰的声音发紧。他敢肯定刚才看窗外时，根本没有这东西。
赵磊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悬空的人影，突然猛地捂住嘴，冲进洗手间。紧接着，里面传来剧烈的呕吐声，酸腐的气味顺着门缝飘出来。
林峰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窗台上的黑色液体上。那些液体正顺着桌面往下流，在高数课本上晕开，把封面上 “镜子碎了，还有窗户” 那行字泡得发胀。他突然注意到，课本摊开的那页，祖父老宅的照片里，窗户外面也有个模糊的黑影，只是刚才没在意。
“呕……” 洗手间里的呕吐声还在继续，夹杂着赵磊含混不清的咒骂，“他妈的…… 是陈默……”
陈默？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美术系的学生，和昨天死在画室里的那个是同班同学。
他抓起桌上的美工刀 —— 就是昨晚划碎镜子的那把，刀尖对着窗户上的破洞，一步步挪过去。冷风从洞里灌进来，带着潮湿的霉味，吹得他脸颊发麻。
悬空的人影还在外面，一动不动。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但能看到对方穿着件灰色连帽衫，和林峰上次在画室门口瞥见的陈默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陈默？” 林峰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人影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呕吐声停了。赵磊扶着门框走出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他的目光刚碰到窗外的人影，又猛地别开，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真的是他……” 赵磊的声音带着哭腔，“上周我还跟他一起打球，他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林峰的后背爬满了冷汗。他想起赵磊刚才说的，美术系死者手里攥着镜片，镜子上有抓痕。陈默作为同班同学，会不会也和那些镜子有关？
“他…… 他怎么会挂在那儿？” 林峰盯着人影的脚踝，没看到绳子，也没看到挂钩，“是被人吊上去的？”
“不…… 不可能。” 赵磊摇头，牙齿打颤，“那栋楼早就废弃了，连阳台都没有，怎么吊？”
林峰这才注意到，窗外的人影悬在对面的废弃教学楼前。那栋楼是去年失火后停用的，墙皮剥落，窗户大多碎裂，晚上黑黢黢的像个巨大的墓碑。此刻，其中一扇没玻璃的窗口里，隐约有微光闪烁，像是有人举着蜡烛。
“报警…… 快报警！” 赵磊突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摸手机，“这他妈是命案！”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乱掏，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我手机呢？刚才还在的……”
林峰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饼干袋旁，那里躺着个黑色的手机壳，正是赵磊的。他弯腰捡起来，屏幕已经摔得粉碎，黑色的液体不知何时溅在了上面，勾勒出半个熟悉的符号。
“碎了。” 林峰把手机递过去，声音干涩。
赵磊看着碎掉的手机，突然像是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完了…… 这下完了…… 我们肯定被盯上了……”
“盯上？” 林峰皱眉，“你啥意思？”
“美术系死的那个，叫李哲。” 赵磊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跟陈默是室友，昨天发现尸体的时候，陈默就不见了…… 现在陈默又这样……”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你不觉得太巧了吗？都是美术系的，都跟镜子有关，现在陈默又死在对面废楼前……”
林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美术系、镜子、符号、死者…… 这些碎片突然在脑子里拼凑出个模糊的轮廓。他想起祖父日记里的话：“镜阵成，血祭始，七子归位，方能破局。”
七子？难道已经有两个人了？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赵磊突然站起来，拽着林峰的胳膊就往外走，“去教务处，或者去校门口找保安，总之不能待在这儿！”
林峰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悬空的人影不知何时转了个方向，脸对着宿舍。距离太远看不清五官，但他能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冰冷、黏腻，像蛇的信子。
“等等！” 林峰猛地甩开赵磊的手，指着窗户，“他在动！”
赵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腿一软差点摔倒。窗外的人影确实在动，不是随风摇摆，而是缓慢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宿舍的方向。
和镜中人影、张涛的动作一模一样。
“走！快走！” 赵磊的声音变了调，几乎是拖着林峰往门口跑。经过穿衣镜时，林峰瞥见胶带已经完全脱落，镜中映出的不是他和赵磊的背影，而是废弃教学楼的窗口，那个举着蜡烛的人影正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砰！” 宿舍门被甩在身后，锁芯碰撞的声音像是某种信号。走廊里的应急灯突然开始闪烁，明灭不定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往哪跑？” 林峰被赵磊拽着往前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去画室！” 赵磊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李哲死在那儿，说不定有线索！”
林峰猛地顿住脚步：“你疯了？那地方刚死人！”
“总比待在宿舍等死强！” 赵磊回头吼道，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你没发现吗？我们跑不出去的！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刚才还能看见光，现在已经黑了！”
林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像是个张开的巨口。刚才还能听到的风声、虫鸣声，此刻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
“你看地上！” 赵磊突然喊道。
林峰低头，只见走廊的地板上，那些斑驳的影子不知何时连成了片，像潮水似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边缘泛着淡淡的黑色，和窗台上的液体一模一样。影子移动的速度很快，已经漫过了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裤腿往上爬。
“去画室！只有那儿有镜子！” 赵磊拽着他往反方向跑，“那些东西怕镜子！”
林峰的脑子一片混乱。赵磊怎么突然觉得镜子能救命？但此刻已经没时间细想，那些黑色的影子已经缠上小腿，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跟着赵磊冲进美术系的走廊，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盖过了原本的松节油气息。
画室的门虚掩着，上面贴着黄色的警戒线，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赵磊一把扯掉警戒线，推门冲了进去，林峰紧随其后。
“砰！” 门被反手关上，抵在门后的瞬间，两人都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画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令人作呕。月光从天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照亮了散落一地的画架和颜料。正对着门的位置，立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镜面蒙着白布，边角露出的玻璃上，果然有密密麻麻的抓痕。
“你看…… 我就说吧……” 赵磊指着那些影子，它们追到门口就停下了，在门缝外蠕动，却不敢进来，“它们怕镜子……”
林峰没说话，他的目光被那面蒙着白布的镜子吸引了。布下面似乎有东西在动，像是有人在里面挣扎，布料被撑起一个个不规则的凸起。
“别碰那镜子！” 他突然喊道，想起李哲就是死在这面镜子前。
赵磊被他吓了一跳，刚要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咋了？”
“李哲就是死在这儿的。” 林峰的声音发紧，“你老乡不是说，他手里攥着镜片吗？”
赵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那面镜子，又看了看门口蠕动的影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爬起来，在散落的画具里翻找。
“你找啥？” 林峰皱眉。
“李哲的画！” 赵磊的声音带着急切，“他有个习惯，每天的画都会标上日期，藏在画架后面！我上周还看见他藏过！”
林峰的心跳漏了一拍。李哲的画里会不会有线索？他也跟着爬起来，在画架之间摸索。手指触到画布的粗糙纹理时，突然摸到个硬纸筒，里面似乎卷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 他喊道。
赵磊立刻扑过来，抢过硬纸筒，撕开外面的包装纸。里面卷着的不是画布，而是一沓素描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人像，每一张都是同一个人 —— 陈默。
只是这些画像越来越诡异。起初还是正常的速写，到后面，陈默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嘴角总是向上弯着，右手永远举在头顶。最后一张画里，陈默站在镜子前，镜中的人影却长着和林峰一模一样的脸。
画的右下角标着日期，正是昨天。
赵磊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指着最后一张画的角落，那里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镜中影，水中月，第二子，归位。”
第二子？难道李哲是第一个？陈默是第二个？
林峰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想起祖父日记里的 “七子归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就在这时，蒙着落地镜的白布突然被从里面掀开一角，露出的玻璃上，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 正是他和赵磊。
可镜中的赵磊，右手正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镜子外面的自己。
“赵磊！” 林峰猛地转头，却见赵磊站在原地，眼神呆滞，右手果然慢慢举了起来，嘴角向上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和镜中的人影一模一样。
而门口的那些黑色影子，不知何时已经漫过了门槛，正朝着赵磊的方向涌去。
镜子里的赵磊，突然对着外面的自己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