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国玉玺入手那一刻，未央宫前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方温润莹白、一角镶金的玉石，沉甸甸地压在刘备掌心，冰冷的触感之下，是滚烫的、足以灼烧灵魂的江山重担。殿内死寂无声，连青铜冰鉴中冰屑融化的“滋滋”声也消失殆尽，唯有无数道目光——惊疑的、审视的、敬畏的、期待的——如同实质的绳索，缠绕在刘备身上，也缠绕在他手中的玉玺之上。
阳光穿过高窗焦黑的边缘，斜斜地投射下来，照亮了刘备沉毅的脸庞，也照亮了青砖地面上那道无法抹去的暗红血痂缝隙。就在这绝对的寂静中，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刹那——
“轰隆！！！”
一声绝非人力所能发出的、沉闷而宏大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长安城外的天际滚过！仿佛九霄之上的巨鼓被擂响，又似沉睡的地脉在翻身！整个未央宫前殿，连同其下坚实的地基，都在这巨响中猛烈地摇晃起来！
“地动？！” 有人失声惊呼，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稳住！” 皇甫嵩、朱儁等武将本能地按住腰间佩剑，虽惊不乱，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剧烈抖动的殿宇梁柱。灰尘簌簌落下，巨大的蟠龙金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几盏悬挂的宫灯疯狂摇摆，光影在殿内狂乱地跳动。
就在这天地动摇、人心惶惶的混乱中，异象陡生！
那束原本斜射在刘备身上的阳光，骤然变得无比明亮！它不再是柔和的光柱，而是如同熔化的黄金，炽烈得刺目！光柱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拉宽、拉长，瞬间穿透了殿顶被大火烧穿、尚未完全修复的巨大破洞！
“看！天…天上！” 立于殿门阴影中的刘德然，第一个失声指向殿顶之外那方被切割出的天空。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束炽烈的金光，投向高远的天穹。
透过未央宫顶的残破穹窿，在剧烈的地动山摇之中，在无数双被震惊和恐惧攫住的眼睛注视下，长安城上方那铅灰色的厚重天幕，竟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无比的裂口！
裂口之内，不再是压抑的灰暗，而是…无法形容的辉煌！
一轮煌煌大日，一轮皎皎皓月，竟同时高悬于裂开的天穹中央！
日轮炽烈，光芒万丈，如同熔铸万物的金色洪炉，每一道光线都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伟力，刺破一切阴霾！月光清冷，却并非柔弱，它如同最纯净的寒冰凝成的玉盘，散发着深邃而浩瀚的银辉，与那炽烈的日光交相辉映，没有丝毫冲突，反而奇异地融合成一种超越凡俗理解的、神圣而宏大的光芒！
日月同辉！
这并非晨曦薄暮时分模糊的共存，而是在正午时分，在天地剧震的背景下，两颗亘古天体以最饱满、最威严的姿态，同时君临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
日月之光如同实质的瀑布洪流，顺着那道被撕裂的天穹裂口，轰然倾泻而下！它们精准无比地汇聚，最终，凝练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巨大无匹的光柱，将整个未央宫前殿，尤其是殿内那个手捧玉玺、昂首挺立的身影——刘备——彻底笼罩其中！
金与银的光流在光柱中盘旋、交融，形成无数细小的、跳跃的光之精灵，发出低沉而神圣的嗡鸣。刘备手中的传国玉玺，在这日月神光的洗礼下，竟然散发着朦朦的光芒！
“天…天命！”
“日月同辉！”
王允、蔡邕等饱读诗书的老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朝着光柱中的刘备和那光芒万丈的玉玺深深叩首，身体因激动和敬畏而剧烈颤抖。那“日月重光”的古老谶言，此刻以最震撼的方式应验眼前！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预言，而是煌煌天威的昭示！
皇甫嵩、朱儁等沙场宿将，纵然见惯生死，此刻也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们按剑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单膝重重跪地，头颅低垂，向着那光柱中的身影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这光，这威仪，让他们想起了传说中光武皇帝在昆阳城头召唤的陨星天火！
曹操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他按在青釭剑裂痕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狷狂的笑容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震撼与…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死死盯着光柱中如同神只临凡的刘备，还有那光芒刺目的玉玺，心中翻江倒海。那日月同辉的光芒，仿佛带着灼烧灵魂的力量，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天命所归”！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单膝跪了下去。那拍在剑鞘上的手，此刻变成了扶地的支撑。狷狂褪去，只剩下臣服于天威的凝重。
孙坚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浓密的虬髯都因震惊而微微抖动。他出身寒微，更信手中刀与胸中血，对天命之说本不甚笃信。但眼前这撕裂天穹、日月同辉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油然而生。他猛地一甩征袍，双膝轰然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天佑大汉！天佑吾皇！” 吼声发自肺腑，再无半分犹疑。
立于殿门阴影最深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贾诩，此刻身体难以察觉地剧烈一震！他那双永远如同古井般幽深、仿佛洞悉一切阴谋诡计的眼眸，在日月光辉降临的瞬间，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纯粹的惊骇！他死死盯着光柱中那个身影，感受着那沛然莫御、直指灵魂的天威，他那颗精于算计、权衡利弊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他知道，眼前这一幕，将彻底改变天下的格局，而他所有的谋划，都必须重新审视这不可测量的“天命”！
立于门影中的荀彧，在日月神光降临的刹那，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紧握的拳头彻底松开，掌心已是一片汗湿。他看着光柱中那个沉静如山、沐浴着煌煌天威的身影，看着那方象征天命转移、此刻正呼应着日月神辉的玉玺，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尘埃落定后的复杂彻底消散，只剩下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纯粹光芒。他缓缓地、无比虔诚地，躬身长揖到底。文若心中那架精密的算筹，在这一刻彻底归零，只剩下对眼前这煌煌天命、对这位即将执掌乾坤的帝王的绝对信服。
沮授的指尖停止了掐算，他仰望着那贯通天地的光柱，脸上再无平日的冷静筹谋，只剩下一种被宏大命运击中的迷醉与震撼。刘德然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紧紧攥着拳头，无声地呐喊。
整个未央宫前殿，乃至整个被日月神光笼罩的长安城，陷入了绝对的、神圣的寂静。只有那天地间回荡的、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以及玉玺在神光中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清越共鸣。
光柱中央，刘备感受着掌心玉玺上散发的微光。那源于涿郡市井的火焰，那“天下不该如此”的誓言，那“解虎之志”的核心，在这日月同辉的光芒下，如同被彻底点燃、熔铸、升华！那血痂缝隙中的“凝视”，此刻不再带来刺痛，反而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必须由他来终结的责任！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双手将光芒万丈的传国玉玺高高捧起，举过头顶！让那日月神辉，毫无保留地照耀在象征社稷的神器之上！他的动作沉稳如山岳，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决然意志。
“臣等——”
“恭请陛下——”
“顺承天命——”
“登临大位——”
“重光汉室——”
“廓清寰宇——！！！”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带着无尽的敬畏与狂热的期盼，从王允、卢植、刘虞，从曹操、孙坚，从皇甫嵩、朱儁，从殿内所有跪伏在地的重臣口中，从殿外感知到天地异象、自发跪满广场的将士们口中，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声浪汇聚，直冲霄汉，与那贯通的日月神光、与那天地间的嗡鸣、与玉玺的清越共鸣，交织成一首震撼人心的天命交响！
七日后，长安南郊，圜丘祭坛。
昔日董卓焚城留下的焦土痕迹犹在，但整个圜丘祭坛区域已被紧急清理、整饬一新。高大的夯土圜丘拔地而起，象征着天圆地方。九重巨大的汉白玉台阶通往顶端，台阶两侧，象征着二十八宿的巨大青铜燎炉依次排开，炉中燃烧着最上等的松明，青烟笔直如柱，直上云霄。
祭坛下方，是一片肃杀的玄色海洋。刘备麾下最核心的力量尽数集结于此，军容鼎盛，杀气冲霄！同时，曹操、孙坚麾下的重要将领亦列席观礼，昭示着联盟的稳固。
左翼，是关羽统帅的“青龙军”！ 五千精锐轻骑，皆着青色战袍，披玄色轻甲，背负强弓劲弩，腰悬环首刀。战马高大神骏，鬃毛修剪齐整。骑士们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沉默中蕴含着撕裂一切的锋锐。一面巨大的青色龙旗在军阵前方猎猎招展，龙首昂扬，睥睨四方！关羽按刀立于阵前，丹凤眼微眯，美髯在风中轻拂，周身散发着凛冽如万载玄冰的威压，青龙偃月刀的冷冽寒光仿佛能冻结空气。
右翼，是张飞统领的“玄蛇军”！ 五千重甲铁骑，如同钢铁铸就的移动堡垒。人马皆披挂厚重玄甲，甲叶在阳光下折射出幽冷的乌光。骑士手持丈八长矛，矛尖闪烁着嗜血的寒芒。沉重的马蹄包裹着铁掌，每一次轻微的踏地都引起大地的共鸣。一面狰狞的黑色巨蟒战旗在军阵上方翻卷，蛇信吞吐，凶威滔天！张飞豹头环眼，虬髯戟张，跨坐于乌骓马上，丈八蛇矛斜指苍穹，狂暴的气势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中军核心，是吕布亲率的“血狼骑”！ 五千百战精锐，着暗红色皮甲，背负投枪，腰挎弯刀。他们眼神桀骜不驯，如同草原上最凶狠的独狼。一面赤色苍狼战旗迎风狂舞，狼眸猩红，獠牙毕露！吕布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手持方天画戟，如同魔神降世。他胯下赤兔马感受到主人的战意，不安地刨动着铁蹄，喷吐着灼热的白气。画戟的月牙刃在日光下流转着妖异的血光！
赵云统帅的“银凤卫”则作为刘备的亲卫拱卫祭坛最核心区域。 五千精锐，皆着亮银轻甲，背负角弓，手持银枪，枪尖如林，寒光点点。他们行动迅捷如风，阵型变换如臂使指，银甲反射着日光，如同流动的星河。一面银白色的展翅凤凰战旗在军阵中央高高飘扬，凤鸣九天，清越而威严！赵云银枪白马，英姿勃发，俊朗的面容此刻肃穆如神只，目光清澈而坚定！
曹操军阵方向：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乐进、李典等大将肃立，身后是曹军精锐。他们目睹日月同辉的余威犹在，此刻望着圜丘，神色复杂而敬畏。
孙坚军阵方向： 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等宿将按刀而立，身后是彪悍的江东子弟兵。孙坚本人则立于阵前，虬髯戟张，目光灼灼地望着祭坛顶端。
之前被派遣到潼关的高顺，此刻和五百“陷阵营”一起被调遣到长安，如同磐石般扼守在祭坛台阶之下。 他们身披最精良的重型札甲，手持巨盾长戟，如同一堵钢铁城墙，散发出不动如山的厚重杀伐之气。沉默，是他们唯一的语言。
祭坛顶端，早已按古礼设好香案、祭牲、礼器。
吉时已至！
“呜——呜——呜——”
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三声长鸣，撕裂了天地间的肃杀！号角声落，宏大庄严的编钟之音、清越悠远的玉磬之声次第响起，交织成神圣而肃穆的乐章，在圜丘上空回荡。
祭坛下方，万军肃立，如同泥塑木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圜丘之下，那条铺着崭新玄色毡毯的御道起点。
“陛下——起驾——！！！”
内侍尖利而极具穿透力的唱喏声，如同金铁交鸣，刺破乐声，清晰地传遍四野！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如同战鼓擂动大地。两列身材魁梧、身披玄甲、手持金瓜钺斧的金甲武士，踏着整齐划一、撼动心魄的步伐，率先出现在御道之上。他们面容刚毅，目光如电，强大的气势如同两堵移动的城墙。
金甲武士之后，是手持旌旗、符节、华盖、宫扇的庞大仪仗队伍。玄底金纹的日月重光旗、十二章纹帝王华盖、象征着威权的金吾、玉斧…林林总总，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终于，仪仗队伍如同潮水般向两旁分开。
一身玄端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白玉珠冕冠的刘备，在卢植、刘虞、王允三位元老重臣的亲自引导下，缓缓踏上了御道。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十二章纹以金线绣于其上，象征着帝王统御天地万物的无上权柄。十二旒白玉珠冕冠垂落，珠帘摇曳，半掩其容，更添深不可测的威严。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江山社稷的脉搏之上。阳光落在他身上，衮服上的金线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与那白玉旒珠交相辉映。
卢植一身深紫朝服，须发虽白，腰背挺直如松，手持象征太傅权柄的玉圭，目光如炬。刘虞身着代表宗室元老最高地位的玄色深衣，面容沉静，眼神清明。王允则着司徒玄端，手捧盛放传国玉玺的金盘。
御道两旁，军阵如山。
当刘备的身影出现在御道之上，当他那衮服冕旒的帝王之姿清晰地映入每一个将士的眼帘——
“陛下——！！！”
“陛下——！！！”
“陛下——！！！”
山崩海啸般的呼声，如同积蓄了千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不再是未央宫内的请命之声，而是发自灵魂深处、带着狂热崇拜与绝对忠诚的呐喊！
关羽丹凤眼猛地睁开，寒光爆射，手中青龙偃月刀重重顿地！身后青龙军齐刷刷单膝跪地，长刀顿地，甲叶轰鸣：“陛下！” 声浪锋锐如刀！
张飞环眼圆睁，声若雷霆炸响：“陛下！” 丈八蛇矛直刺苍穹！玄蛇骑如钢铁洪流般轰然跪倒，重甲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吕布方天画戟斜指，赤兔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陛下！” 血狼骑同时以拳击胸，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赵云银枪高举，清越的声音穿透云霄：“陛下！” 银凤卫动作整齐划一，如同银色浪潮般单膝跪倒，银枪指天！
高顺沉默依旧，只是那陷阵营，同时将巨盾轰然顿地，长戟前指，如同磐石般单膝跪倒！
曹操与孙坚麾下的众将，以及他们身后的士卒，亦随之肃然躬身行礼，齐声高呼：“陛下！”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同九天惊雷，连绵不绝，震动着圜丘，震动着长安！
在这席卷天地的声浪中，刘备神色沉静，步伐没有丝毫紊乱。他踏着玄色毡毯，在卢植、刘虞、王允的引导下，在万军震天的呼号声中，一步步，沉稳地踏上了圜丘的第一级、第二级…直至第九级汉白玉台阶。
终于，他独立于圜丘之巅，立于天地之间。
卢植、刘虞、王允三人，在最后一级台阶下停步，深深躬身，退至两旁。
圜丘顶端，香案之上，三牲祭品陈列，礼器森然。唯有刘备一人，玄端衮服，十二旒垂落，背对着下方如林的刀枪、如海的将士、如潮的呼声，面向着高远无极的苍穹。
他缓缓抬起双手，捧起王允奉上的传国玉玺，将其高举过头顶，呈奉于苍天之下。
“维大汉新元元年，岁次甲子，四月庚午朔，越若来廿八日丁酉…”
新任太常卿皇甫嵩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响起，开始诵读祭天文告。那声音带着古老的韵律，在神圣的钟磬伴奏下，回荡于天地之间。
“…臣备，昭告于皇天上帝，后土神只：汉有天下，历数无疆…”
文告追述高祖斩蛇开基，光武中兴伟业，痛陈桓灵失道，黄巾蜂起，董卓篡逆，祸乱神京，致使宗庙丘墟，生民涂炭…
“…幸赖祖宗之灵，天降玄鉴，日月重光，显应于长安！神器有归，兆民有主！臣备，德薄才鲜，本非良器…然天命昭昭，人心所向，群臣万姓，推戴备以主神器…”
“…伏惟皇天上帝，俯鉴臣心！若备可嗣大统，祈降休祥！若备非其人，愿殛臣身，以谢天下！…”
“…备敢不祗畏天命，率由旧章？惟德是辅，克相上帝，以绥四方！…”
“…谨择元日，昭告昊天上帝！伏惟尚飨！！！”
祭文诵毕，余音袅袅。
刘备将玉玺郑重地安放于香案之上，随即接过内侍点燃的巨型线香。香烟缭绕，直上青冥。他后退一步，整理衣冠，神色肃穆至极，对着香案，对着苍茫天穹，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屈膝——下跪——叩首！
一叩首！感念皇天上帝赐下天命，日月重光！
二叩首！祈求列祖列宗庇佑，国祚绵长！
三叩首！誓愿承继江山社稷，解民倒悬！
三跪九叩，大礼参拜！
礼毕，刘备起身，立于圜丘之巅，再次捧起那方传国玉玺。这一次，他不是呈奉给上天，而是将它，连同那刚刚告祭于天的、至高无上的权柄，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他缓缓转身。
十二旒白玉珠帘在眼前轻轻晃动，透过珠帘的间隙，他看到下方如林矗立的刀枪剑戟，看到那一片片拜伏于地的玄色甲胄海洋，看到卢植、刘虞、王允等重臣肃穆的面容，看到关羽、张飞、吕布、赵云、高顺等将领眼中燃烧的忠诚与战意，也看到曹操、孙坚及其部将们复杂而敬畏的目光。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伴随着沉甸甸的责任，如同江河般在他胸中奔涌。
他深吸一口气，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遍了圜丘上下每一个角落：
“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今绍汉祚，登临大宝！改元——章武！”
“章武”二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寓意彰显武德，重光汉祚！
“诏令天下：大赦！除谋反、大逆等十恶不赦者，余皆赦免！”
“免司隶、凉州等受兵灾深重之地赋税徭役三年！其余州郡，免一年！”
“开仓赈济，抚慰流亡！死者掩埋，生者安置！务使天下稍安！”
一系列安民休养的政令颁下，圜丘之下传来压抑的激动呜咽声。
随即，是核心权力架构的重塑：
“拜卢植为太傅，录尚书事，总领朝政，辅弼朕躬！”
卢植须发微颤，眼中精光爆射，出列深深一揖：“老臣卢植，领旨！定竭股肱之力，死而后已！”
“拜刘虞为太保，领宗正事，掌宗室事务，规谏辅弼！”
刘虞神色肃然，深深躬身：“臣虞，领旨！必恪尽职守，不负陛下与宗庙！”
“拜王允为司徒，掌教化，典选举！”王允捧过象征司徒的印绶：“臣允，领旨！”
“拜赵谦为太尉，掌天下武事！”赵谦出列：“臣谦，领旨！”
“拜张温为司空，掌水土营建！”张温躬身：“臣温，领旨！”
“拜皇甫嵩为太常，掌礼仪祭祀！”皇甫嵩虎目含威：“臣嵩，领旨！”
“拜蔡邕为光禄勋，掌宫殿门户、侍从宿卫！”蔡邕儒雅一揖：“臣邕，领旨！”
“拜贾诩为廷尉，掌刑狱讼案！”阴影中的贾诩缓步出列，深深一揖：“臣诩，领旨谢恩！”
“拜荀彧为尚书令，典枢机，协理万机！”荀彧出列，仪态从容：“臣彧，领旨！”
“拜荀攸为尚书仆射，佐尚书令理政！”荀攸沉稳领命：“臣攸，领旨！”
“拜沮授为太尉长史，参赞军机！”沮授眼中智光一闪：“臣授，领旨！”
“敕令！征辟华歆入朝，拜司空长史！”
中枢砥柱已立，随即是封疆大吏与柱国上将：
“拜田丰为并州刺史，掌并州民政！”
“拜关羽为青龙将军，都并州诸军事，驻守太原，总揽并州防务！”关羽丹凤眼开阖，精光四射，单膝跪地：“臣羽，领旨！并州安危，羽一肩担之！”
“拜邴原为幽州刺史，掌幽州民政！”
“拜张飞为玄蛇将军，都幽州诸军事，驻守蓟县，总揽幽州防务！”张飞声若洪钟：“臣飞，领旨！幽州但有闪失，飞提头来见！”
“拜吕布为血狼将军，驻守五原，拱卫北疆！”吕布方天画戟顿地：“臣布，领旨！五原在，胡马休想南下一步！”
“拜赵云为银凤将军，驻守涿县，卫护幽州南门！”赵云抱拳：“臣云，领旨！定保涿县稳如磐石！”
“拜公孙瓒为白马将军，兼玄菟太守，镇抚辽东！”
“拜高顺为陷阵将军，领中护军，总领禁军宿卫！”高顺沉默抱拳，甲叶铿锵，以行动宣示忠诚。
“拜曹操为征西将军，兼长安太守，封关内侯！驻扎长安，整饬京畿防务，抚定三辅！”曹操眼中精芒一闪，旋即收敛，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有力：“臣操，领旨谢恩！定当恪尽职守，保长安无虞！” 征西将军位高，长安太守实权在握，关内侯显爵，足见恩遇。
“拜孙坚为征东将军，兼雒阳太守，封关内侯！驻扎洛阳，整修宫室，抚定河南！”孙坚虬髯戟张，轰然跪地：“臣坚，领旨谢恩！必殚精竭虑，复雒阳旧观，镇守东门！”
诏令颁毕，圜丘上下，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浪：
“陛下圣明！”
“天佑大汉！天佑吾皇！”
刘备立于圜丘之巅，手捧玉玺，衮服冕旒，目光穿透摇曳的十二旒珠帘。那源于微末的火焰，那“天下不该如此”的誓言，那“解虎之志”的核心，在这至高权柄的加持下，终于拥有了彻底改变这乱世的力量！
他微微停顿，声音再次清晰地传遍四方：“长安罹难，宫室残破，百废待兴。为社稷长远计，朕决意：暂以太原为行在，定为临时都城！ 即日起，有司筹备迁都事宜！”
此言一出，圜丘上下，文武百官，乃至曹操、孙坚等将领，皆是一愣，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之声。迁都太原？！这决定出乎所有人意料！但看着圜丘之上那衮服冕旒、手持玉玺、沐浴在祭天余晖中的身影，所有的议论迅速平息下去，化为一片“谨遵圣意”的应和。
权力的冠冕沉重无比。冕冠的阴影下，他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那源于苦难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唯有握紧这至高权柄，以这“章武”为号，才能真正让这日月重光，真正普照每一寸饱受创伤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