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府的马车平稳地驶入京城熙攘的街道,与北疆的苍茫辽阔截然不同,这里的繁华喧嚣带着一种熟悉的、却又令人警惕的气息。苏静姝紧紧握着妹妹的手,一路低声快速说着京中近况,特别是兄长苏翰章已被调任漕运总督,不日即将离京赴任的消息,语气中满是担忧。
苏墨静静听着,面色沉静。对方动作果然迅捷,这是要将苏家兄妹彻底分开,逐个应对。
马车并未直接驶向苏府,而是先到了威远侯府。府门大开,威远侯夫人郑氏竟亲自站在仪门内等候,这已是极高的礼遇。见到苏墨下车,郑氏立刻迎上前,脸上带着真切的笑容和关切:“墨丫头,一路可还顺利?快让伯母看看,在北疆可是清减了不少。”她自然而然地拉过苏墨的手,上下打量着,眼神慈爱,仿佛只是迎接一位久归的晚辈,绝口不提圣旨、官职等事,无形中消弭了苏墨初回京城的紧张与隔阂。
“劳伯母挂心,一切都好。”苏墨敛衽行礼,态度恭谨却不失大方。“好好好,回来就好。”郑氏笑着点头,又看向一旁的苏静姝,“静姝丫头也来了,正好,今日就在府里用饭,咱们娘几个好好说说话。”她将苏家姐妹都纳入羽翼之下的姿态做得自然无比。
进入花厅,宴席早已备好,皆是精致可口的菜式,却并非一味追求奢华,反而有几道是清泉镇的家乡风味,可见郑氏用心之细。席间,郑氏只闲话家常,问些北疆风物、苏秉忠的身体状况,对遇袭、调查等敏感话题一概不提,气氛温馨融洽。
直到宴席撤下,丫鬟奉上香茗,郑氏才挥退左右,花厅内只余下她、苏墨、苏静姝以及作陪的萧焕。郑氏脸上的笑容稍稍敛去,语气转为沉稳:“墨丫头,京中的情况,静姝想必在路上已同你说了些。陛下旨意已下,翰章赴任漕运总督之事恐难更改。你入职军器监,虽是陛下的恩典,但其中风险,你当知晓。”
苏墨点头:“墨儿明白。伯母放心,我自有分寸。”“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伯母相信你。”郑氏欣慰道,“侯府在京城经营多年,总还有些人脉。军器监那边,监正马大人曾是侯爷旧部,为人方正,我已打过招呼,他会照应你一二。但具体事务,还需你自己把握。若有难处,或是发现任何异常,随时让焕儿告诉我,或直接凭煜儿的指环调动人手,切勿擅自涉险。”她言语间,已将保护和支持的资源清晰地交给了苏墨。
“多谢伯母。”苏墨心中感激。郑氏的这份周全和支持,对她至关重要。萧焕也接口道:“苏妹妹放心,京中各处我都安排了人手,你上下值之路,以及苏府周围,都会有人暗中保护。明日起,我便陪你同去军器监交接履职。”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后,见天色已晚,郑氏便让萧焕亲自护送苏家姐妹回府。
马车行驶在渐沉的暮色中。京城夜市初上,灯火阑珊,人流如织,看似一片太平景象。然而,当马车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准备抄近路回苏府时,异变再生!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两侧屋脊上扑下,手中兵刃寒光凛冽,直取马车!这次的袭击者,比官道上的那群更加训练有素,动作更快,更狠辣!“有刺客!保护苏姑娘!”萧焕反应极快,厉喝一声,侯府家将们瞬间拔刀迎上!
巷战瞬间爆发!刀剑交击之声、惨叫声骤然打破夜的宁静。这些刺客武功极高,招招致命,侯府家将虽拼死抵抗,竟瞬间落入下风!一名刺客避开格挡,长剑如毒蛇般直刺马车车厢!
“墨儿小心!”苏静姝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挡在妹妹身前。苏墨眼神一冷,早已握在手中的袖箭瞬间激发!“咻!”弩箭精准地射中那刺客的手腕,长剑哐当落地。几乎同时,萧焕已从马背上跃下,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拦下了另一名试图从侧面攻击的刺客,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京城脚下,敢袭击朝廷命官!”
那些刺客一言不发,只是攻势更加疯狂,显然都是死士!眼看护卫渐显不支,突然,巷子两端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京兆尹府办案!何方狂徒,胆敢在京畿行凶!”竟是巡城的官兵及时赶到!
那些刺客见事不可为,领头之人发出一声尖利唿哨,剩余几人立刻虚晃一招,毫不恋战,迅速翻上墙头,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民居巷道之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京兆尹府的捕头带人赶到现场,只见满地狼藉,侯府家将多人带伤,马车车厢上还插着几支弩箭,不由骇然失色:“萧二公子!您没事吧?这……这是……”萧焕面色阴沉,收剑入鞘:“无妨,幸亏诸位来得及时。是一伙胆大包天的匪徒,竟敢袭击本公子与苏大人的车驾!还请京兆尹府严查,务必揪出幕后主使!”
那捕头连声应下,心中却叫苦不迭,敢在京城对威远侯府和新晋军器监少监动手,这案子岂是那么好查的?
苏墨掀开车帘,看着迅速清理现场的官兵和地上隐约的血迹,眼神冰冷。一天之内,两次袭击,一次在郊外,一次在京城内!对方的气焰,竟嚣张至此!这京城,果然已是龙潭虎穴。
萧焕走到车边,低声道:“受惊了。我先送你们回府,加派人手护卫。此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苏墨点点头,没有多言。她知道,真正的较量,从她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而军器监,将是她的第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