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宅院的假山前,气氛已剑拔弩张。周正手持钥匙刚对准锁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中,一辆乌木马车疾驰而来,车帘被劲风掀起,露出叶灵兮素衣肃容的身影。
“陛下且慢!”
清脆而坚定的声音穿透人群,叶灵兮不等马车停稳便纵身跃下,裙摆扫过地面尘土,快步朝着地窖入口走来。她神色平静无波,唯有眼底一丝寒芒,掠过叶仲远夫妇与太子时,带着不加掩饰的冷冽。
“灵兮?你怎么来了?”叶仲远下意识后退半步,语气慌乱,仿佛被抓包的窃贼。王氏更是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太子脸色一沉,厉声呵斥:“叶灵兮!父皇在此查验你私藏军资的罪证,你竟敢擅自赶来,莫非是想销毁证据?”
叶灵兮未理太子,径直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声音沉稳:“陛下明鉴,臣女听闻有人诬告臣女私藏军资、意图谋逆,特来当面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太子冷笑一声,指向周正手中的钥匙,“如今钥匙在此,私库大门即将打开,里面的军资便是铁证!你此刻赶来,不过是欲盖弥彰!”
皇帝看着叶灵兮从容不迫的模样,心中原本的疑虑又添了几分:“灵兮姑娘,你既说无私藏军资之事,为何阻止查验?让周正打开私库,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陛下有所不知。”叶灵兮抬眸,目光澄澈而坚定,“此私库确是臣女早年所设,但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太子党与臣女父母勾结,拿着一把仿制的钥匙便想栽赃陷害,若今日让他们打开,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将早已准备好的‘军资’混入其中,届时百口莫辩。”
“仿制钥匙?”叶仲远急声反驳,“你胡说!这钥匙是我亲手配的,怎会是仿制的?里面明明藏着你囤积的兵器粮草,你就是想狡辩!”
“亲手配的?”叶灵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父亲何时有了这般本事,能配得上臣女私库的机关锁?这锁芯内置三层转舌,钥匙上的纹路需与锁芯完全契合,稍有偏差便会触发机关,父亲莫非以为,仅凭偷看几眼便能配出一模一样的钥匙?”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周正下意识拿起钥匙细看,果然见钥匙纹路复杂,绝非普通锁具可比。太子心中一紧,连忙道:“休要妖言惑众!不管钥匙是否仿制,打开私库一看便知!周大人,即刻开门!”
周正迟疑片刻,看向皇帝,见皇帝微微颔首,便再次举起钥匙,准备插入锁孔。
“慢着!”
叶灵兮突然上前一步,动作快如闪电。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她已伸手夺过周正手中的钥匙。太子党官员惊呼出声,叶仲远更是急得跳脚:“快拦住她!她要毁了证据!”
侍卫们连忙上前,却被叶灵兮侧身避开。她手持钥匙,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叶仲远夫妇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悲凉与决绝:“这把钥匙,是你们背叛亲情、勾结奸佞的见证,留之何用?”
话音未落,她反手将钥匙掷于地上,随即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后俯身一甩。火星落在钥匙上,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原来钥匙早已被她暗中涂抹了易燃的油脂。
“不可!”太子失声惊呼,想要上前抢夺,却被赵景珩伸手拦住。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赵景珩语气淡然,“灵兮姑娘既然敢当众毁钥,自然有自证清白的底气,何必急于一时?”
火焰迅速蔓延,黄铜钥匙在火光中渐渐变形,最终化为一团焦黑的废铁。叶灵兮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神色依旧冷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叶灵兮!你好大的胆子!”太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怒斥,“你当众销毁证据,这便是谋逆的铁证!父皇,恳请陛下即刻将她拿下,严刑拷问!”
叶仲远夫妇也连忙跪倒在地,王氏哭喊着:“陛下!叶灵兮毁钥灭迹,定然是心中有鬼!求陛下为我们做主,严惩这个孽障!”
在场官员们纷纷议论起来,有人面露震惊,有人暗自点头,显然认同太子的说法。周正也躬身道:“陛下,叶灵兮当众销毁钥匙,确实疑点重重。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落在叶灵兮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悦:“灵兮姑娘,你为何要销毁钥匙?此举难免让人怀疑你心中有鬼。”
叶灵兮从容不迫地再次躬身,语气坚定:“陛下,臣女毁钥,并非心虚,而是不愿让奸人利用这把钥匙混淆视听。私库之中本无军资,即便打开,也无法证明臣女的清白,反而会给太子党可乘之机。”
“无凭无据,谁会信你?”太子厉声说道,“如今钥匙已毁,私库无法打开,你更是有口难辩!”
“臣女并非无凭无据。”叶灵兮转向皇帝,语气诚恳,“私库中的所有财物,早在三年前便已全部投入灵兮阁的经营之中。当时灵兮阁正值扩张之际,急需资金周转,臣女便将私库中的金银珠宝悉数取出,用于店铺扩张、货物采购与工匠薪资。此事灵兮阁的账房、各地分号掌柜均可作证,陛下只需派人核查灵兮阁的历年账目,便能知晓臣女所言非虚。”
赵景珩也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灵兮姑娘所言属实。灵兮阁三年前的资金注入确实有一笔巨额款项,来源正是姑娘的私产。儿臣可以作证,这笔资金并未用于任何非法用途,而是全部投入了合法经营。”
太子立刻反驳:“一派胡言!瑞王与叶灵兮狼狈为奸,你的证词岂能作数?灵兮阁的账目定然早已被你们篡改,根本不足为信!”
“太子殿下既不信,便可请陛下派中立派官员核查。”叶灵兮语气平静,“御史台周大人素来公正严明,户部尚书也在场,不如便由二位大人牵头,带领核查小组前往灵兮阁,调取历年原始账目,逐笔核对资金来源与去向。若有任何篡改痕迹,臣女甘愿认罪伏法,接受任何惩罚。”
周正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躬身道:“陛下,叶灵兮姑娘所言极是。核查账目乃是最公正的方式,若灵兮阁账目清晰,资金去向合法,便能洗清她的嫌疑;若账目存在问题,也能当场定罪。”
户部尚书也附和道:“陛下,周大人所言有理。灵兮阁作为天下第一大商户,账目定然详尽,是否篡改一查便知。臣愿与周大人一同牵头核查。”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在叶灵兮与太子之间来回流转。叶灵兮神色坦然,毫无惧色;而太子则面露急切,似乎急于定罪。结合此前太子党的种种行径,皇帝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
“好!”皇帝最终拍板,“朕便准奏,由周正与户部尚书牵头,组建核查小组,即刻前往灵兮阁核查历年账目!若账目清晰,资金去向合法,便还叶灵兮与瑞王清白;若账目存在问题,或查出私藏军资的证据,定当严惩不贷!”
“皇上英明!”叶灵兮躬身谢恩。
太子脸色铁青,却无法反驳皇帝的决定,只能愤愤道:“父皇,臣恳请一同前往核查,确保过程公正透明!”
“准。”皇帝点头,“你可前往,但不得干预核查小组的工作,否则以徇私舞弊论处。”
“儿臣遵旨。”太子咬牙应道,心中却暗忖:就算账目没问题,也要想办法找出破绽,绝不能让叶灵兮与赵景珩轻易脱身。
叶灵兮看着太子不甘的模样,心中冷笑。她早已料到太子党会百般阻挠,但灵兮阁的账目向来规范详尽,每一笔资金的流入流出都有迹可循,更何况她早已将私产投入经营的相关凭证妥善保管,足以应对任何核查。
赵景珩走到叶灵兮身边,低声道:“放心,有我在。”
叶灵兮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跪倒在地、神色不安的叶仲远夫妇,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她转身对皇帝道:“陛下,臣女愿即刻前往灵兮阁,配合核查小组工作,恳请陛下移驾。”
皇帝点头:“好!起驾,前往灵兮阁!”
銮驾再次启程,朝着城内灵兮阁的方向而去。叶仲远夫妇被侍卫押着随行,两人面如死灰,此刻才隐隐意识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踏入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太子骑在马上,脸色阴沉如水,死死盯着前方叶灵兮的身影,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而叶灵兮坐在马车内,指尖轻轻敲击着车壁,神色平静。这场由亲人背叛引发的危机,不仅没能扳倒她,反而让她看清了人心险恶。她知道,接下来的账目核查,将是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她早已胸有成竹,静待着真相大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