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瑶去尼姑庵的目的已经达到,对于云净,她倒也没再说什么。
云净去给苏玉瑶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食物。
只等次日早上,云净去客人所住的禅房时,瞧见了那碗一点也没动的素面.
她的心不知道是高兴苏玉瑶的谨慎,还是觉着可怜自己的好意。
她想,她曾服侍的娘子,若是有小姐的一半戒备心,怕也不能遭人暗害。
云净觉着,赵氏娘子,定然是被人暗害的。
她家娘子掌管着两个药材铺子,若是得了病,哪里缺少的了好药材?
只有被人暗害,下了毒,才是能拖垮一个健康人的身体。
苏玉瑶从尼姑庵离开,直接去了商州,中间奔波一段时间,她本来就带着孕吐的,还能隐藏一二,现在那是一点也隐藏不了。
当初怀双胞胎的时候,也只是偶尔孕吐下。
可偏生这个,那简直就是吃不好睡不好,浑身透着不舒服。
若非是有空间帮忙能稍稍缓解下,她根本就不可能陪着赵玉玲从京都跑到淮扬,如今再从淮扬到商州,中间还拐弯去了一趟尼姑庵。
等到商州的时候,苏玉瑶已经没什么精气神了,立刻让碧桃找了客栈,她先去客栈好好的睡了一觉。
等到精神好了很多,才去的苏家老宅。
这苏家老宅,修的低调,但在商州,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商州但凡有点才学的青年才俊,都拜在了苏首辅的名下。
苏家老宅管事的人正是苏文彬的胞弟苏文明,对于这个小叔,苏玉瑶与他不熟悉。
可关于苏文明的妻子,苏玉瑶知晓一二。
这人经常去苏家,其实说白来了,就是上门打秋风。
且说,老宅这边要修缮,那边田产收成不好,总是有个理由,不给苏家送东西,还要从苏家顺走一些。
因此,也不得张氏的待见。
苏玉瑶的到来,倒是让吴文明有点意外。
他从前院出来后,看着这个许多年不曾见过的侄女。
问道:“你怎么来了老宅?可是我兄长交代你来做什么事情?”
苏玉瑶看着关系不熟的小叔,淡声说道:“我是出行路过商州,想要来给我母亲祭拜一二。”
“也不劳烦你们,我自己便是可以去的。但这来都来了商州,总不能不跟你们说一声,到底是一家人。”
苏文明眼神闪烁了下,立刻说道:“这,大侄女,你这才刚来商州,暂且休息几日。商州前些时日下了大雨,祖坟那边,我这还没去过。”
“你先等等,我去瞧瞧路可好走,不然,你这一个小娘子,走到半道儿上,若是不好继续走的话,返路走回也是麻烦,更是耽搁时间。”
“瞧侄女这在京都养的娇气,怕是走不得乡下的山路。”
苏玉瑶一瞧苏文明那张脸,便是觉着哪里不太对劲。
哪有一个做叔叔的,婉拒不许侄女去给自己亲娘上坟的?
苏玉瑶不动声色,佯装自己不懂。
轻声说道:“那就听叔叔的话。我先在老宅住两日,劳烦叔叔派人去瞧瞧路可好走?我特意回来上坟,总不好白来一趟。”
苏玉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次必须上坟。
苏玉瑶在来老宅之前,心里便是想过,苏家老宅这边的人未必对她母亲的坟墓上心。
今日瞧着,只怕如她所想。
先前苏玉瑶年轻不懂事,只知道自己母亲去世后送到苏家老宅这边安葬,倒是不曾想,自己安排人去守。
这次来,她得安排一下这件事。
苏文明立刻让人带着苏玉瑶先去休息。
转身他便去找了妻子钱氏。
钱氏得知苏玉瑶过来,立刻带了疑惑。
“她这好端端的怎么来了老宅这边?”
“你派人去京都那边打听问问,这苏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那个大哥原本与你就不亲,你那老母亲也是偏疼他,京都的好事儿,轮不到我们。只有那脏乱重的活儿,可着我们使唤。”
苏文明点了下头。
又说道:“你说的我也想着派人去京都看看。”
“关键是,现在,苏玉瑶来商州给她娘上坟,她娘那坟,三年都没修了,谁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吴文明说着,试探的问,“这家里的钱都在你这里守着,你看,拿出一些,我让人赶紧去修正修正,且说,是路不好走,修路的时候把苏玉瑶她娘的坟也给修了下。”
“这修好的,总比没修的看着好看点吧。”
钱氏却是觉着,完全没这个必要。
苏玉瑶的亲娘死了那么多年了,虽说苏家每年也给老宅一笔钱,用来修缮房屋和祖坟,可这京都那边大房,并没格外交代,一定要给苏玉瑶的亲娘修坟。
钱氏思来想去,说道:“你那大侄女瞧着也不过是个弱女子,你怕她作甚?如今大房那边,当家做主的是你后大嫂张氏,张氏为人刻薄,对我们从没有过好脸色。”
“再说了,苏家大房给的钱本就少,这修了别处,就修不到祖坟那边了,就是修坟,也得先紧着苏家的来。”
钱氏自是没把苏玉瑶这个女子放在眼里,更何况,苏玉瑶已经嫁了人。
听说她嫁的夫家,被抄家流放岭南去了。
这嫁了人的外嫁女,回到娘家,哪还有什么话语权?
再说,她又不是嫁到皇宫做宫妃去了?全家还要仰仗她。
苏文明却是觉着,他那个侄女苏玉瑶,看着跟妻子所说的,不太一样,气势上压人。
苏文明没见过苏玉瑶几次,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苏文明会带着儿女和妻子去京都苏家,拜个年,大家一起吃个年夜饭。
也是因着要给苏家送去过年的年货。
不然,就张氏那尖酸刻薄的,也不能让苏文明一家子去京都苏家打秋风,占便宜。
这几年不见,苏玉瑶还真是变得不太一样了,苏文明敏感的觉着,最好是不要直接得罪苏玉瑶,明面上糊弄过去,保了他们二房安全。
可钱氏不愿意掏钱来。
钱氏嫁给苏文明,说来也算是低嫁了。
钱氏父亲是商州官员,当年这钱氏也是官家小姐。
将钱氏嫁给苏家二房。
也是想着巴结了苏文彬这个在京都为官的权臣。
可没想到,苏文彬对于这个弟妹以及弟妹的娘家根本看不上眼,自然也就没什么往来,钱氏的爹,想要花钱拉拢苏文彬,也只是送了钱,没办成事儿。
到钱氏的父亲去世,也没挪动位置去京都。
钱氏心里对大房其实存着怨恨的,可苏文彬是首辅,她就是存了怨恨,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也只能奉承巴结着。
可苏玉瑶是苏文彬不得宠的女儿,钱氏觉着苏玉瑶完全不重要。
别说苏玉瑶不重要,就是她那个带着千金万银嫁到苏家的原大嫂,钱氏也是没什么敬重之意,死后赵氏坟墓安在苏家祖坟内。
说是让苏文明一家子守着苏家老宅和祖坟。
但实际上,每年苏文明跟苏家要来的钱,很少的一部分才花在了祖坟修缮上,其余的人,都被钱氏给私下收入囊中。
这家里苏文明不管事,全是听钱氏的。
苏文明遇到任何事情,京都的大哥和老娘帮不上忙,倒是靠着妻子钱氏的娘家人,帮过不少,因此苏文明倒是很听钱氏的话。
这次苏玉瑶来老宅,苏文明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他现在临时找人修苏玉瑶母亲的坟墓,就是不想多惹是非,可见妻子坚持不给掏钱。
苏文明也是没辙了。
与此同时,在苏家老宅厢房住下的苏玉瑶,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她倒是听苏文彬和张氏多次提起老宅和祖坟,但苏玉瑶不曾来过,当年母亲去世发丧送殡,她因为年纪小,被奶娘带着在家里守孝,并没来商州。
前世今生的,她还真是第一次来商州的苏家老宅。
碧桃看着沉默不语的苏玉瑶,还是没忍住将心底的疑惑,与她说了。
“小姐,奴婢瞧那二叔似是在说谎,让您暂时先住下,怕也是缓兵之计,咱们现在,是坐等着瞧?”
苏玉瑶淡声说道:“瞧什么?瞧他们如何糊弄我?”
“我早看出来了,怕是这几年,给苏家老宅这边用来修坟的钱,也没真的用到修坟上面。”
苏玉瑶说完,交代了碧桃两句。
“你让两个人去祖坟那边查看下情况,再去查一下老宅这边的具体的真实情况,记住,摸家底。”
碧桃点头。
他们出行时候带的几个人,可不单单护院,关键时候,还能杀人。
碧桃出去传达命令。
苏玉瑶在厢房内,等了小半天时间,钱氏和苏文明一起来了。
钱氏是个个子不高,人长得很瘦,看上去一副很精明的样子。
在看到苏玉瑶后,脸上堆着不太合适的笑,那种常年不爱笑的人,乍一下笑,会让人看着很是不舒服。
“大侄女怎么从京都突然来了商州?你该是提前说一声的,这样我们也好提前准备。”
“厢房都是临时安排的。你叔父方才跟我说,安置你住在厢房,我还说了他一顿。不成你就住在我那院子里。”
“你父亲和你祖母,不常回来,咱这苏家本就是清贫官员,自是没多余的钱来修缮房屋,你也知晓,你父亲续弦后,老宅这边的小事情,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这话我也就是在你跟前说说。”
苏玉瑶瞧着钱氏,可能钱氏说的话是真的,但她肯定也是昧下不少苏家那边送来的钱财,这人,就没有不贪的。
苏玉瑶也不曾要求二叔一家不贪,但他们要是敢在她母亲的坟上乱做事儿,这是她不能允许的。
这些年,除了京都苏家给商州老宅这边修缮所用的钱,她也会贴补。
苏玉瑶想的是,她给个个几百两,就算是落到她母亲坟上能有个百八十两,她也是能接受的。
且等着看去祖坟那边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如何说的。
但现在,苏玉瑶自然也是不全由着钱氏来说。
“二婶说的不错。这苏家啊,早已换了主母来管家。今日我来老宅,只是来给我母亲上坟,若是顺利,不出三日我便是要离开的。”
“当然,要是我母亲的坟墓出了问题,那我可就要问问二叔和二婶,是如何管着老宅和祖坟的事情了?”
“毕竟,大房每年给二房挺大一笔钱,就算是出去你们全家吃喝,这剩下的钱,修缮房屋和祖坟,是绰绰有余的。”
苏玉瑶说着,看向钱氏旁边站着不言语的苏文明。
继续说:
“二叔说,前几日连连下雨,我问了府中下人,倒是说了句,近期晴天偏多。”
“二婶,二叔,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与我说,但不要欺瞒我。我这个苏家嫡长女,再是不得宠,我在苏家有这个身份在。”
“且说,我与卓妍公主私交甚笃,若是二叔觉着我在苏家不得宠,便是想着欺负我,我自是会找公主殿下为我做主。”
苏文明忙道:“大侄女,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哪里欺负你啊。这去祖坟那边的路,的确是不好走。”
“这样,我回头让人带你去瞧瞧,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玉瑶浅声说道:“希望跟二叔说的一样。”
“我累了,二叔二婶请回吧。”
等苏文明和钱氏离开厢房后,苏文明立刻说道:“我就说吧,这个苏玉瑶没那么好对付,我说的话你不信,现在你亲眼看到了。”
“现在如何办是好?”
钱氏思考了下,却是说道:“如今找人快速修坟,肯定是来不及了。这般,我与你说,你就将这些事情,全推到了京都那边……。”
“反正他们父女关系不和,再说了,前些时日你那大嫂子不是还说,想要将赵氏的坟给迁出去。”
“咱们一家子在老宅这边守着,费力不讨好,现在出事了,也不能只让我们顶包。”
苏文明立刻说道:“还是夫人聪明。本来张氏对前头的嫂子,就不喜欢,早就想把赵氏嫂子的坟给迁走,如今像你说的,倒是个很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