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长刀劈在赤红流光外的光晕上。
嗤的一声轻响，那层看似坚固的光晕被撕开一道口子。
刀锋触及里面那件月白底绣火焰纹的法袍，留下寸许长的破口。
持火球的修士脸上的讶异变成惊愕，随即转为被冒犯的愤怒。
他显然没料到，在这凡俗之地，会有东西能破开他的护体灵光。他另一只手疾拍向刀身，掌心泛起赤红灵光，带着灼热高温，眼中闪过狠厉。
江无花拧腕，刀锋顺势上撩，划向对方手腕。
同时左拳砸出，体内那股气流奔腾着涌向拳头，拳头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黑气。
她咬紧牙关，眼中燃烧着压抑许久的怒火。
修士撤掌，身形向后飘飞数尺，避开刀锋拳风。
他盯着江无花，又看看她手中那柄不起眼的长刀，眼神惊疑不定，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体修？不对...是魔修...这兵刃......
他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见状，另外几道流光也动了。
一道青色流光挥手甩出三枚碧绿飞针，细如牛毛，破空无声，直取江无花后心，脸上露冷笑。
一道黄色流光双手结印，地面隆起，数根石刺猛地窜出，刺向她双足。
江无花听风辨位，长刀回旋，舞出一片暗沉光幕。
叮叮几声轻响，碧绿飞针被磕飞。
她足尖点地，身体借力腾空半尺，险险避开脚下突刺的石棱，额角渗出冷汗。
她在空中拧身，长刀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劈向最近的青色流光。
那修士急忙催动脚下飞梭欲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刀光划过，他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咔一声碎裂，护体灵光剧烈波动，他脸色一白，闷哼出声，眼中满是惊骇。
小心那刀！
赤红流光修士喝道，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双手连弹，数颗小火球连环射出，封堵江无花闪避空间，眉头紧锁。
黄色流光修士再次结印，更多石刺从四面八方刺来，嘴角却带着得意的笑。
江无花挥刀格挡火球，刀身触火即过，火球竟被刀锋吸收，连个火星都没溅起。
她身形在石刺间穿梭，刀随身走，时而劈砍，时而直刺，凭借远超从前的速度和反应，与三名修士周旋。
但她的呼吸已变得粗重，汗水浸湿了后背。
差距依然存在。
这些修士身法灵动，攻击刁钻，护体灵光更是麻烦。
她的刀能破开灵光，却难以造成致命伤。
对方吃了几次亏后，更加谨慎，不再与她近身缠斗，而是凭借飞行优势，不断远距离骚扰、消耗。
赤红修士的火球越发密集，青色修士的飞针神出鬼没，黄色修士的石刺则不断限制她移动。
江无花身上开始挂彩，左臂被飞针擦过，留下一条乌黑印记，火辣辣地疼。后背衣袍被火球燎焦一片，皮肤灼痛。
气息也开始紊乱，丹田那股气流消耗剧烈。
一股无力感从心底升起。
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却还是不够强吗？
这样下去不行。
她咬紧牙关，眼中闪过决绝，试图寻找破绽，但三名修士配合默契，攻守兼备，将她牢牢困住。
无力感开始在她心头蔓延。
就在她格开一枚火球，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黄色修士看准机会，双掌猛地按向地面。
轰！
江无花脚下大片土地突然塌陷，形成一个深坑，强大的吸力从坑底传来，让她身形一滞。
她心中一惊，想要挣脱却已来不及。
就是现在！
赤红修士眼中厉色一闪，一颗凝聚多时的硕大火球脱手而出，直轰江无花面门！
青色修士同时打出七枚飞针，封死她所有退路！
避无可避！
江无花瞳孔收缩，全力催动体内气流，横刀于前，准备硬接。
要遭！
就在这刹那——
她手中那柄一直温顺配合的长刀，猛地一震！
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力量从刀身内部爆发！
那力量中带着某种......不耐烦的情绪。
江无花只觉得虎口剧痛，长刀竟自行从她手中挣脱！
她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暗沉的刀身在这一刻迸发出难以逼视的幽光，它悬浮在半空，微微颤动，发出低沉如龙吟的嗡鸣。
刀身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光线仿佛被吞噬。
那嗡鸣声中，竟隐隐带着一丝......轻蔑？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
飞射的火球定格在半途，碧绿的飞针悬停空中，下方深坑的吸力消失，连那三名修士脸上狰狞的表情都凝固了。
只有那柄长刀在动。
它看似轻描淡写地横向一挥。
一道幽暗的弧形刀芒，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刀芒掠过火球，炽白的火球如同气泡般破灭。
掠过飞针，飞针化为齑粉。
掠过三名修士的腰腹，掠过他们脚下的飞梭，掠过他们周身各色光晕。
三名修士的眼中瞬间被恐惧填满，他们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刀芒过后。
噗通、噗通、噗通。
三具身躯齐腰断裂，分成六截，从空中坠落。
断面光滑如镜，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所有的生机在刀芒及体的瞬间就被彻底湮灭。
他们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最后一刻的狠厉与惊愕，眼神却已彻底灰暗。
那几件失去控制的飞梭和法器，也灵光尽失，随着残躯一同跌落尘埃。
长刀身上的幽光收敛，恢复成那副暗沉不起眼的模样，轻轻落下，插在江无花脚边的土地上，微微晃动。
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对它而言不过是随手为之。
江无花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怔怔地看着脚边的长刀，又看向不远处那六截残躯。
震惊、茫然、后怕，还有等情绪在她心中交织。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受......那不是她的力量，甚至不是她能理解的力量。
这刀......
她弯腰，握住刀柄。
触手依旧温凉，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只是幻觉。
……
云海之巅，白玉大殿内。
供桌上并列的数十盏魂灯中，靠下方的三盏，灯焰猛地剧烈摇曳，然后噗的一声，同时熄灭。
几乎是同时，旁边悬挂对应身份的三块玉牌，表面齐齐出现一道细密裂纹，随即砰砰砰接连碎裂，化为齑粉，从玉钩上洒落。
侍立殿中的一名道童见状，脸色骤变，眼中闪过惊慌，快步走向内殿。
片刻后，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走出，来到供桌前。
他目光扫过那三堆玉屑，又看了看熄灭的魂灯，脸上无悲无喜。
道童躬身，声音微颤：师尊，是派往东南域搜寻灵根的三名外门弟子，魂灯玉牌同时碎裂，应是......陨落了。
老者伸出枯瘦的手指，拈起一点玉屑，在指尖搓了搓，任由其从指缝滑落。。
时也命也。
他淡淡开口，声音古井无波，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死的不是三名门下弟子，只是秋风扫落了三片无关紧要的树叶。
他转身，踱步走回内殿，再不多看一眼。
道童望着他的背影，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