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低头看着怀里这摊“东西”。
说她是江无花,都有些勉强了。
骨头不知道碎了多少,软的,像个破布口袋。
脸肿得看不清原样,血和泥糊在一起,就剩一口气在喉咙里吊着,细得随时会断。
他皱了皱眉,不是心疼,是烦。
烦这死丫头总能把自己搞到这种地步,烦自己大老远跑这一趟。
他抱着她,感觉那点生机像风里的残烛,忽明忽灭。
他抬起眼,视线扫过周围这些被定住的人。
武当的,少林的,峨眉的,青城的……一个个脸上还凝固着“替天行道”的肃穆或是“斩妖除魔”的快意。
他伸出左手,没见怎么动作,只是虚空轻轻一握。
那些人,连同他们手里的兵器,身上的衣物,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攥紧,碾碎。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连一点骨头碎裂的响动都没有。
只是一刹那,就化作了漫天细密的、猩红色的雾。
血雾并不散去,反而被一股力量牵引着,缓缓向内收缩,凝聚,最终在半空中凝成一滴黄豆大小、颜色暗沉到近乎发黑的血珠。
血珠表面光滑,隐隐有光华流转,透着一股精纯却又驳杂的生命精气。
李长生手指一引,那滴血珠便落下,精准地滴入江无花血肉模糊的眉心。
血珠没入,像水滴渗进干涸的土地。江无花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点嗬嗬的声响,但那口气,依旧微弱,没什么起色。
“麻烦。”
李长生嘟囔了一句。
光靠这点气血,补不上她这破败到极点的身子,更别提她那几乎被打散的根基。
他闭上眼,意识沉了下去。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混乱。
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成了山,望不到头。
丹药瓶滚在锈蚀的兵器堆里,发光的矿石压着发霉的典籍,几件看起来威势惊人的法器旁边,扔着半个啃剩的果核。
这就是他的系统空间,几千年没打理过,跟个巨型垃圾场没区别。
他的意念在里面快速翻找。
掠过那些金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品的丹药。
“九转还魂丹?”
不行,药力太差,这丫头现在这状态,吃下去没什么用,治标不治本,该死还是得死。
“万年石髓?”
也不行,这玩意他也没用过,不知道有什么用,会不会有副作用。
他找的不是最好的,是最合适的,是能在这摊烂泥上重新塑起个架子的东西。
终于,他的意念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灰扑扑的光团静静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惊人的气息外露,表面偶尔流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
【自在真魔体】
三年前系统给他的奖励,他一直觉得这玩意儿跟他这懒散性子不搭,扔在这儿都快忘了。
“就你了。”
李长生意念一动,那光团便从系统空间消失,出现在他手中。
他看也没看,直接一巴掌将这光团拍进了江无花的胸口。
光团入体,江无花猛地弓了一下身子,像被丢进油锅的虾米,皮肤底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黑色流光在急速窜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断裂的骨头在皮下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李长生没停手。
他继续在系统空间里扒拉。
“先天道胎源气?”
抽一缕出来,当引子,调和一下魔体的霸道。
“混沌青莲的残瓣?”
捏碎了,融入经脉,增加点韧性,别以后打架动不动就断。
“太古雷龙的精血?”
稀释个几百倍,滴一滴进去,淬炼一下筋骨……
他根本不管什么药理相生相克,也不管什么属性冲突。
看到觉得有用的,就弄一点出来,用自身难以想象的力量强行糅合,然后一股脑地“塞”进江无花几乎要崩溃的身体里。
江无花的身体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魔体的改造,各种天材地宝的冲击,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她的皮肤时而龟裂,渗出黑血,时而又快速愈合,长出细密的新肉。
骨骼在断裂与重塑中反复,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她整个人被一层朦胧的黑光笼罩着,那黑光时而稳定,时而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炸开。
李长生看着,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知道这过程有多凶险,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好,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但他没得选。
这丫头心野了,经过这次,更不可能老老实实缩在哪个角落。
虞国这破地方,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经不住她折腾。
她以后肯定要去更广阔的天地,惹更大的麻烦。
他可不希望每次都像今天这样,屁颠屁颠跑来给她擦屁股。
太累,太烦。
所以,必须给她整个大的。
一次到位,把这基础打得牢牢的,让她以后有资本可劲造。
他又从一堆杂物底下翻出布满裂缝的骨头,丝毫不起眼,像是某种生物的指骨残片。
“远古神魔的指骨?凑合吧,加点料。”
他捏碎了,将粉末打入了江无花的脊梁骨。
江无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嘶吼,身体剧烈一震,那层笼罩她的黑光骤然稳定下来,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内敛。
李长生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停了手。
他感觉到江无花体内那混乱的冲突正在逐渐平息,一种全新的生机,正滋生出来。
就像在无尽的死寂里,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活路。
他低头,看着怀里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死灰,呼吸也渐渐平稳有力的江无花,咂了咂嘴。
“这下总该够你用一阵子了。”
他抱着她,站在原地,周围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
之前那滴血珠和所有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些名门正派从未存在过。
他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
李长生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那些名门正派全都灭门。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老了。
懒得动弹。
哪怕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他也懒得做,以后让江无花自己去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