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中,那口悬挂了不知多少年的巨大铜钟,终于被敲响了。
“当——”
“当——”
“当——”
钟声沉重,一声接着一声。
一连响了九声才停下。
国丧。
皇帝,驾崩了。
养心殿内,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瞬间爆发的混乱和骚动!
后妃的痛哭,大臣的惊呼,皇子们骤然变化的脸色!
跪在最前面的四皇子虞霆,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和狠厉,但立刻又被巨大的悲恸覆盖,他扑到龙榻前,声音凄厉:
“父皇!父皇啊!”
几乎是同时,侍立在龙榻旁那个一直低眉顺眼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也是被四皇子重金买通的关键人物。
猛地直起身,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压过所有的嘈杂,尖利的高声宣读:
“大行皇帝……遗诏!”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卷绢帛上。
老太监展开绢帛,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庄严:
“朕承天命,御极天下,奈何天不假年,储位乃国本,皇四子虞霆,仁孝英睿,深肖朕躬,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四皇子虞霆!?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不少大臣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谁不知道老皇帝晚年最忌惮的就是锋芒过露、结党营私的四皇子?怎么会?!
七皇子虞恒猛地抬起头,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眼神锐利如刀,射向那宣读遗诏的司礼监大太监!
他身后的老太监,眼皮微微抬起了一丝。
五皇子和六皇子更是吓得瘫软在地。
“胡说!这绝不可能!”
一位忠于皇室传统、性子刚直的老亲王猛地站出来,厉声呵斥,“陛下从未属意四皇子!此诏必是伪造!”
“放肆!”
四皇子虞霆猛地转身,脸上悲戚尽去,只剩下阴冷的杀机和威严,“父皇遗诏在此!岂容你质疑!来人!将此咆哮宫闱、藐视先帝的逆臣给本王拿下!”
殿外早已埋伏好属于四皇子一系的宫廷侍卫瞬间涌入,刀剑出鞘,寒光闪闪,直扑那位老亲王!
“保护殿下!”
几乎同时,七皇子虞恒身后也有几名不起眼的侍卫和官员猛地抽出暗藏的兵器,护在他身前!
假的!遗诏是假的!
双方心知肚明!
最后的遮羞布被彻底撕开!
夺嫡之战,在这停放先帝灵柩的养心殿内,轰然爆发!
“杀!”
不知谁喊了第一声。
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咒骂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悲泣和寂静!
原本庄严肃穆的宫殿,顷刻间化作了血肉横飞的炼狱!
四皇子的人显然准备更充分,人数更多,而且大多是精锐侍卫。
但七皇子身边也有高手,尤其是那个老太监,他并未直接参与厮杀,只是护在七皇子身前。
偶尔出手,必然有一名冲得最前的四皇子侍卫以诡异的方式倒下,死状凄惨。
殿内的厮杀迅速蔓延到殿外。整个皇宫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忠于不同皇子的侍卫、太监、甚至宫女都卷了进来,互相攻杀。
火光在宫苑各处升起,喊杀声震天动地。
……
宫外。
丧钟响起的那一刻,早已剑拔弩张的各方势力,瞬间动了!
四皇子控制的京城卫戍部队开始强行接管各处城门和要道,与不肯服从的部队发生冲突。
街面上,隶属于不同派系的捕快、衙役、甚至地下帮派成员,也开始互相攻击,清剿“异己”。
而更多、更混乱的战斗,发生在那些阴暗的巷道、屋顶、以及七皇子府邸周围。
七皇子召集来的那些江湖豪客,与四皇子派来围剿、或原本就投靠四皇子的武林人士、官府高手,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这不再是战场上的军队厮杀,而是更加残酷、更加混乱的江湖私斗!
各种奇门兵刃、毒药暗器、诡异功法纷纷登场。
怒吼声、兵器碰撞声、临死前的惨嚎声、房屋倒塌声……在京城各个角落响起。
火光四起,浓烟滚滚。
昔日繁华的帝都,一夜之间沦为炼狱。
普通百姓吓得门窗紧锁,瑟瑟发抖,祈祷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尽快过去。
……
七皇子府邸后门。
秦山将江无花死死护在身后,面对着那群堵门的江湖高手,额角冷汗涔涔。
他认得为首那个抱剑的冷面汉子,“追风剑”刘琨,玄榜排名靠前的狠角色,一手快剑极为难缠。
其余人也个个气息不弱。
“刘大侠,”
秦山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试图周旋,“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奉殿下之命,护送这位姑娘去个安全地方……”
“安全地方?”
刘琨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吓得脸色惨白的江无花,“谁知道你出去是干嘛呢?是去帮四皇子,还是去逃命呢?。”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个使链子枪的瘦高个已经不耐烦,手腕一抖,乌黑的枪头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直刺秦山小腹!
角度刁钻,狠辣异常!
秦山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见状猛地将江无花往旁边一推,自己侧身闪避,同时腰间匕首瞬间出鞘!
“铛!”
刀枪碰撞,火星四溅!
这一动手,就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堵门的江湖客们顿时一拥而上!
刀光剑影瞬间将秦山和江无花淹没!
“啊!”
江无花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就要施展秦山教的步法躲避,但她那点粗浅功夫,在这群如狼似虎的玄榜好手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一把鬼头刀带着劲风,直劈她的面门!
“小心!”
秦山目眦欲裂,不顾身后砍来的一刀,猛地回身,用匕首狠狠磕开那把鬼头刀,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后背空门大露!
“嗤啦!”
一把短刃趁机从他后腰划过,带出一溜血花!
秦山闷哼一声,踉跄一步,反手一刀逼退偷袭者,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秦叔!”
江无花看到他受伤,眼泪夺眶而出,又是害怕又是自责。
“跟紧我!别乱跑!”
秦山咬着牙,将她拽到自己身后,战刀舞得泼水不进,拼命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但他本就身上带伤,又寡不敌众,瞬间便落入了绝对下风。
身上不断添着新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袍。
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必须杀出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深吸一口气,体内残存的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气势骤然变得狂暴起来,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噗嗤!”
他砍翻了一个使判官笔的汉子,自己肩膀也被狠狠扎了一枪!
他趁着对方阵型瞬间的混乱,一把抓住江无花的胳膊,嘶吼着:“走!”
朝着人最少的一个方向猛冲过去!
刘琨冷哼一声,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般追袭而至!
秦山不管不顾,只是用身体硬扛着其他攻击,拼命前冲!
“噗!”
剑尖从他腹部划过,切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秦山身体猛地一僵,剧痛几乎让他晕厥过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肠子往外涌!
但他竟然没有倒下!
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他猛地用手捂住腹部,强行将那滑腻温热的肠子塞回腹腔!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对面的一个刀客,虽然也被秦山临死反扑在身上划了几刀,但都是皮外伤,此刻看着秦山这惨烈无比的模样,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秦山趁着这瞬间的空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江无花狠狠往前一推,
“跑!!别回头!!!”
然后,他转过身,用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死死堵住了追兵的道路,血红的眼睛瞪着刘琨等人,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咆哮:
“来啊!!!”
江无花被推得摔倒在地,回头看到秦山那副肚破肠流,为她挡住所有敌人的背影,整个人都傻了,巨大的悲痛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秦叔——!!!”
而刘琨等人,已经被秦山这惨烈无比的姿态和决死的斗志稍稍震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更加混乱的喊杀声和马蹄声!
似乎是另一股势力冲击了过来!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