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军实在走投无路了,身上剩的钱越花越少,工作还没着落,最近舞厅一次都没有去过,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省吃俭用,一把挂面都得数着根煮。刚开始他还能厚着脸皮找李兴华蹭蹭饭,可水泥厂的效益也不好,李兴华还在存钱娶媳妇呢,之后每次见了陈立军都把攒钱娶媳妇挂在嘴上。
李兴华:“立军,我家条件差,不像你家,你姊妹们都有出息,我家全得靠我,我每个月攒点钱不容易。我这老婆本都不知道要攒到哪一天呢。”
陈立军:“我家姊妹有出息也没一个帮我的。我比你还惨……”
李兴华:“兄弟,你别急呀,你就是丢工作的事情搞得有点大,你稳一段时间,等你家里人气消了就好了呀,他们肯定会帮你一把的。你要是还想跟之前的对象结婚,肯定也能顺利结的。”
陈立军:“哪天是个头啊……”
李兴华爱莫能助只能口头安慰一下,陈立军左思右想,也没有头绪。傍晚,步行到了朱辉工作的小饭馆,好久没见了,想找他聊聊天。
朱辉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下班出了小饭馆,搭着陈立军的肩膀,高兴地要请他吃宵夜。
闻着烧烤摊散发出的阵阵香气,陈立军肚子咕咕叫,口腔里不停地分泌口水。是肉味,已经多久没吃过肉了啊,这肉香简直太勾人了。
朱辉点完烤串,拿了几瓶啤酒,坐定后起开瓶盖,和陈立军先碰了一下。
朱辉:“哥,一脸憔悴的,你这是咋了?遇着啥事了?”
陈立军灌了一大口啤酒,深呼吸了一下,打了个嗝,开始跟朱辉诉苦。
朱辉皱了皱眉头:“我就是不喜欢那些个有正式工作的工厂职工,没几个好人,背地里搞小动作啥的他们最喜欢了。我以前干临时工的时候,也老被正式工甩锅扣帽子,明着暗着的欺负。所以最后我才去了饭馆,已经从服务员进后堂了,学个手艺,这辈子都饿不死。凭本事吃饭,谁瞧不起谁呀。”
陈立军苦笑:“我现在都找不到要我的工厂了,也没机会再跟那些正式工打交道了。再找不到工作,马上又到冬天了,真愁人。”
朱辉想了想:“哥,眼界放开,别总盯着工厂了,进工厂能包吃包还稳定住当然好,但不进工厂也差不到哪去呀。”
陈立军:“什么意思?不进工厂我还能干啥呀,你说你可以进饭馆当学徒,我干不了你那活咋办啊。”
朱辉:“我这活又不挑人。哥,实在不行,你也先找个饭馆过渡一下呢?包吃包住,说不定以后还能自己开个饭馆。”
陈立军:“你想开饭馆啊?”
朱辉:“当然了,谁愿意在后厨当一辈子学徒啊,不都是为了学会技术去自己干自己当老板嘛。”
陈立军沉默着,朱辉又跟他碰了个酒:“哥,你别觉得拉不下面子,面子又不值钱。再说了后厨的活又不用在饭馆里跑堂,除了店里的人,谁认识你啊,谁知道你在后面上班啊。”
陈立军:“我现在确实也没别的办法了。”
朱辉:“我可以帮你问问我老板,他本家兄弟也是开饭馆的,前几天好像跟我们老板说,要招人,我建议你先去试试,万一越干越有意思呢。”
陈立军笑着:“咋了,你这活还能越干越有意思啊?”
朱辉:“学会的东西越多,就越有意思。哥明天我就帮你问问,明天你要没啥事,早上来找我,早上店里不忙,说不定我老板可以直接带你去。”
陈立军狠狠点了几下头,答应下来了。心里不由地冒出一股豁出去的悲壮感!
朱辉的老板人很仗义,二话不说就把陈立军带去了亲戚的饭馆。跟新饭馆的老板和后厨的大师傅都简单认识了一下,知道他是新手,告知了陈立军他的工资会很低,现在只能做些打杂的活,技术进步就会一级一级涨工资。
陈立军心里有些委屈,但这里可以管吃管住,正好房租也快到期了,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本,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个店,比朱辉干的那家新一些,也是主要做炒菜的。新老板姓方,人看着很敦厚,把陈立军交给了一位姓夏的大厨。夏大厨还有两个徒弟,现在多了个陈立军,那两人都是跟了夏大厨半年以上的,基本的刀工已经能掌握了,店里特别忙的时候他们切菜备菜也越来越熟练了,只是不知道离掌勺还有多长时间。
陈立军的工作就是给两个备菜切菜的师兄打下手。第一天上岗的时候,陈立军就想打退堂鼓了,被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朱辉的仗义硬留下来的。
饭馆后堂有一扇小门,门外是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口压水井,平时洗菜洗肉洗碗之类大量用水的,都是从这口压井里打水,这里面出来的水比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冰冷得多,才洗了三盆菜,陈立军的手指就已经冰冷到快没有知觉了。两位师兄在案板上切切剁剁的,声音又响又有节奏,夏师傅时不时地指导他们一下。
洗菜已经让陈立军感到很痛苦了,刚洗完最后一盆青椒,陈立军想直起腰来喘口气,突然就有一个更大的盆甩在了他面前,里面装着好几只刚拔过毛的鸡,夏师傅还不停地催他快点快点手底下动作快点。
陈立军实在觉得给这个厨子当徒弟太遭罪了,不禁深深怀念起他在果酒厂的郑师父,郑师父话虽然不多,但对他是真的好啊,工作上照顾他,生活上也时不时给他点吃的喝的,连他处对象郑师父都帮了好多忙。最后因为舞厅的事情,郑师父也被连累了,据说厂里给他也按了惩罚,离开果酒厂的时候陈立军实在没有好意思去找郑师父,觉得没脸见他,也不知道该说啥。
第一次洗菜洗肉洗到快崩溃,半下午等客人已经特别少了,饭馆的工作人员才开饭。陈立军又饿又累,手指红肿地拿筷子都费劲,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