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激烈交锋
午时三刻，赤岩谷。
天空被无数法术的光芒与硝烟染成一片浑浊的暗红，像是被血与火反复涂抹的破旧画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土与某种奇异药材燃烧后的刺鼻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闻之欲呕。谷口处，妖族耗费数日布下的防御阵法早已千疮百孔，那些由祭司亲手刻画、灌注了古老妖力的符文石板，此刻要么碎裂成满地闪烁着微光的齑粉，要么在高温炙烤下熔化成扭曲蜿蜒的暗红色岩浆，缓缓流淌，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第三波了！”
狼烈从一堵半塌的断墙后猛地探出头颅，他已半显妖相，狰狞的狼首上，一双幽绿的竖瞳布满血丝，锋利的獠牙上沾染着尚未凝固的暗红血液。他的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皮肉翻卷，边缘处正缓慢地渗出带着腥臭气的黑色脓血——那是先前被一名天罡境巅峰的神朝将领剑气所伤，伤口上附着了某种阴毒刁钻的真元，如跗骨之蛆，死死抑制着妖族强大的自愈能力。
“还能撑多久？”林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语调平稳冷静，与周遭震耳欲聋的喊杀、爆炸声格格不入，仿佛一道劈开混沌的冷流。
“半个时辰，最多。”狼烈狠狠抹了把脸，手背上混合着血污、汗水与尘土，留下一道污浊的痕迹，“内圈十二个阵眼已经被破坏了三个，迷踪幻杀阵的整体威力下降了近四成。再被破坏哪怕一个，整个大阵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三十息内必然彻底崩溃。”
林峰微微颔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谷口。那里，中州神朝的军队正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带着冰冷铁血的秩序，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妖族摇摇欲坠的防线。士兵们身着制式统一的玄铁重甲，甲片厚重，胸前以阳文深刻“神朝”二字，在法术余光与硝烟的映照下，反射出森然冷酷的金属光泽。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冲锋、结阵、施法、轮换，每一个环节都精准得像被同一根丝线操控的木偶，高效得令人心悸，也漠然得毫无生气。
然而，最让林峰在意并警惕的，是混杂在普通军阵后方那几十道格外醒目的身影。
他们未着甲胄，仅披一袭简单的素白长袍，袖口与衣摆处以璀璨金线绣着繁复玄奥的流云纹路。他们大多年轻，面容俊美近乎完美，瞳孔是罕见的淡金色，在凝聚法力吟唱咒文时，会骤然亮起一种非人的、毫无温度可言的冰冷光芒。他们始终与普通士兵保持着距离，独自立于军阵后方的高处或掩体后，双手结出各种古老印诀，唇齿开合间，吟唱着音节古怪的咒文。每一段咒文落下，空中便会随之凝聚出一枚金光流转的虚幻符文，符文一闪即逝，旋即，下方对应的数十上百名士兵身上，便会同步亮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被这光晕笼罩的士兵，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力量、速度、乃至受伤后的恢复能力，都在瞬间以违背常理的程度暴涨。代价则是他们的瞳孔会短暂地被染成淡金，动作变得更加僵硬迅猛，脸上最后一丝情绪波动也彻底消失，仿佛彻底沦为了某种无知无觉、只知杀戮的人形工具。
“天道印记的操控者。”林峰低声自语，眼中寒芒隐现。
“一共二十三人。”柳小莹的声音从侧方传来，她倚着一块焦黑的岩石，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冷汗——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迹象，“艾莉娅在血枫林那边，以灵族秘术拖住了七人。我这里用灵魂冲击干扰了五人，还剩下十一人。但他们极其谨慎，从不落单，总是三人一组，互为犄角，攻防一体。我刚才冒险以‘灵魂尖刺’偷袭其中一组为首之人，却被另外两人以某种共鸣法术联手挡下，反噬之力让我神魂现在还在震荡。”
“他们有阵法配合，我们也有。”林峰转头，望向另一侧相对安稳的区域。
那里，十余名灵族祭司围成一个奇特的环状阵势，中心处正是闭目凝神的艾莉娅。这位灵族先知此刻仿佛超脱于战场之外，双手虚按身前空气，额心那道先知之纹正散发出柔和而持续的银色光辉。她没有直接参与厮杀，却在执行一项更为关键的任务——预知。
并非预知遥远模糊的未来，而是集中全部先知之力，捕捉接下来短短几个呼吸内，战场上每一个关键节点的细微变化与能量流向。
“左翼，距谷口三十丈处，三息后会有覆盖式烈焰风暴降临。”
“正面，敌军第五列盾阵，从左数第三面玄铁重盾，内部已有裂纹，将在两息后承受冲击时彻底崩碎。”
“右后方，那名袖口绣三枚金叶的操控者，正在暗中积蓄力量，五息后将结‘缚灵咒印’，目标是我方指挥石台。”
艾莉娅的声音轻灵而缥缈，却无比清晰地同步传入每一位妖族指挥官耳中。于是，战场上出现了某种堪称诡异的景象——神朝军队蓄势已久的范围法术，总会“恰好”落在妖族队伍刚刚撤离的空地；他们凶猛连贯的冲锋阵型，总会被突然出现的流沙陷阱、地刺妖藤，或是“巧合”赶到的妖族精锐小队精准打断；而那些试图施展控制类咒法的金袍操控者，则总会惊愕地发现，自己锁定的目标，在咒法生效前的刹那，以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核心区域。
这便是灵族先知在战争中的恐怖之处。她们或许不擅正面搏杀，但那份窥视短暂未来的能力，却能将战场无形的“势”，一点点扳向对己方有利的方向。
“但这还不够！”狼烈咬紧牙关，齿缝间渗出丝丝血迹，“他们的兵力太多了，几乎是我们的十倍！而且那些被天道印记加持过的士兵，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受伤也不影响厮杀。我们已经拼掉了他们至少三千人，可你看他们的军阵，连一丝混乱都没有！再这么消耗下去，最先流干血的肯定是我们！”
林峰没有反驳。他看得很清楚，妖族战士虽个个悍勇，不乏以伤换命、以死换伤的狠厉之辈，但人数的绝对劣势，是无法靠血气弥补的。每一次激烈的接触战，防线都会向后收缩一点，都会有几名甚至十几名妖族战士倒下，而后被滚滚向前的黑色铁流吞没、践踏。而敌人的伤亡数字虽更为惊人，可对于总数高达五万、且后备兵力仍在源源不断开进的神朝大军而言，三千人的损失，远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更何况，那些始终立于后方、未曾真正全力出手的白袍金瞳操控者，才是最大的变数。
他们在等待什么？
“他们在等我们……尤其是等我，露出无可挽回的破绽。”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大祭司拄着那根以某种上古兽骨雕琢而成的祭司权杖，步伐略显蹒跚地走到林峰身侧。这位妖族如今的精神领袖，此刻状态极差，脸色灰败如朽木，深陷的眼窝周围笼罩着浓重的黑影，握着骨杖的枯瘦手指正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为了维持内圈核心阵眼的稳定，他已连续催动了三个时辰的妖族禁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燃烧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
“什么样的破绽？”林峰问道，目光仍紧锁远处那十一道白影。
“我的破绽。”大祭司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的血沫中，竟夹杂着点点诡异的金色微光，“内圈十二阵眼，我以神魂亲自勾连并掌控最核心的三个。只要我的气息出现一丝一毫的衰弱紊乱，他们便能感知，并会毫不犹豫地集中所有高端力量，雷霆一击，碾碎那三个阵眼。届时，整个迷踪幻杀阵将在三十息内土崩瓦解。失去了阵法掩护与地形加持，我们这些人，在他们面前便如暴露在狼群中的羔羊，再无挣扎之力。”
“所以，他们眼下这看似猛烈的攻势，实则只是消耗，是试探，是在逼迫你不断出手，直至力竭？”林峰瞬间明了。
“正是。”大祭司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他们极有耐心。五万大军，二十三名至少是皇血境初期的操控者，上百名天罡境将领。这般力量，若是不计代价全力猛攻，我们连一刻钟都撑不住。但他们没有，他们在等，等一个能以最小代价、最彻底地终结战局的机会。”
“既然如此，”林峰眼中骤然掠过一道锐利如刀的光芒，“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什么？”狼烈与柳小莹同时转头看向他，面露惊愕。
“他们不是在等大祭司露出破绽吗？那我们就制造一个破绽送给他们。”林峰的视线，如钉子般牢牢钉在那十一名金袍修士身上，“只不过，这不是真正的破绽，而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你想如何行事？”大祭司浑浊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芒。
“需要您的配合。”林峰沉声道，“稍后，我会主动出击，正面攻击其中一组金袍操控者。过程中，我会刻意卖出几个破绽，营造出急于求成、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的假象。以他们的战斗方式，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调动力量对我进行围剿。而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力量向我倾斜的刹那——”
“我的阵眼，会‘恰好’因为你的鲁莽行动引发能量扰动，或是因我需要分心关注你的险境，而出现短暂的、明显的不稳定波动。”大祭司立刻接上了林峰的思路。
“不错。”林峰点头，“他们会判断，这是因我牵动了战场焦点，或是您为了救援而分散了维系阵眼的力量所致。这将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战机’。”
“而这时候，我早已埋伏在阵眼附近的人手，会给他们准备一份‘厚礼’。”狼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染血的獠牙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脸上浮现出凶狠而期待的笑容。
“但这计划对你而言，太过凶险。”柳小莹忧心忡忡地看着林峰，眼眸中满是担忧，“你要以一人之力，去吸引至少十一名皇血境敌人的注意。即便他们不会全部出手，至少也会有四到五人同时围攻你。你如今虽强，可毕竟……”
“我有把握。”林峰打断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了一物。
那是一颗约莫拳头大小的黑色珠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蛛网般细密交错的裂纹。裂纹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如岩浆般缓缓流动、明灭不定。珠子甫一出现，周遭数尺内的温度便骤然攀升，空气因高热而剧烈扭曲，连光线照射其上，都仿佛被那深邃的黑色吞噬殆尽，显得格外幽暗。
“这是……？”大祭司瞳孔猛然收缩，感受到那珠子内蕴的狂暴古老气息。
“葬龙渊底，那头被封印万年的孽龙，其心头凝聚的一滴精血。”林峰语调平稳地解释道，“途经断魂峡布置陷阱时，我设法取回。虽仅此一滴，且历经万年封印消磨，其中蕴含的龙力与暴戾意志十不存一，但……用来制造一场足够逼真的‘意外爆炸’，足矣。”
“你打算如何运用它？”
“引爆它。”林峰言简意赅，“在我与那些操控者交战至最激烈、难分难解之际，我会故意制造一个细微的疏忽，让这滴被暂时封印的龙血精粹失控爆发。届时，方圆百丈将被精血中蕴含的滔天龙威、暴戾气息与毁灭性能量彻底笼罩。这种源自上古凶兽的狂暴力量，足以在短时间内严重干扰他们的神魂感知，扰乱其体内与天道印记勾连的真元运转。哪怕只有短短两三息的时间，也足够我做很多事了。”
“比如？”
“比如，”林峰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彻骨，一字一句道，“斩杀其中一到两名操控者。然后，动用吞噬玄碑之力，尝试夺取并炼化他们身上的‘天道印记’。”
四周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连远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爆炸声，都似乎在这一刹那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狼烈、柳小莹、大祭司，三人目光死死锁定在林峰脸上，神情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
“你疯了不成？！”狼烈第一个低吼出声，声音因极度震惊而显得干涩沙哑，“天道印记是‘上天’之力，是某种至高规则的具现化！你就算有吞噬万物之能，可你的肉身、你的经脉、你的神魂，承受得住这种层次力量的冲击与反噬吗？稍有不慎，你会被印记同化，或者直接爆体而亡！”
“我不知道。”林峰坦然回应，目光清澈而坚定，“但我必须尝试。我们已知晓天道印记的存在，知晓中州神朝以此操控强者、打造傀儡大军，但我们对其本质、运作原理、乃至致命弱点，都一无所知。要想真正了解它、破解它，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亲自‘品尝’一下它的滋味。”
“这无异于刀尖起舞，深渊漫步！”柳小莹连连摇头，脸色更白了几分，“万一你未能炼化，反被印记中的意志侵蚀神智，甚至被其背后的‘天道’顺势控制，那后果……”
“那就杀了我。”林峰转头看向柳小莹，眼神平静得令人心悸，“在我神智沦丧、彻底转变为敌人傀儡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杀了我。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柳小莹娇躯微微一颤，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未吐出。她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眸中泛起一层晶莹的水光，又被她强行逼退。
“好。”大祭司缓缓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既然你意已决，那老夫便陪你赌上这一局。狼烈，你即刻去调集麾下最精锐的‘影狼卫’，全员潜伏至核心阵眼附近。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歼灭来袭之敌，而是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他们，为林峰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柳小莹，你率领灵族所有‘心语者’，集中精神，随时准备以灵魂秘术远程支援林峰。一旦察觉他的神魂出现被侵蚀、控制的迹象，立刻发动最强的精神冲击，尝试唤醒他的意识——若唤醒失败……”大祭司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约三寸长、通体漆黑、表面刻画着无数细密封印符文的长钉，递给柳小莹，“便用这枚‘破魂钉’。它会粉碎中招者的神魂本源，虽代价是魂飞魄散，但……总好过沦为行尸走肉，反过来屠杀同胞。”
狼烈与柳小莹面色肃然，同时躬身领命：“遵命！”
“开始吧。”大祭司挥了挥手，不再多言，径直盘膝坐下，闭目凝神。他需要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以便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精确无比地控制阵眼的“波动”节奏——既不能太假让敌人心生疑虑，也不能太真导致阵眼真的崩溃。这需要耗损心神到极致，也意味着他将承担整个计划中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
林峰深吸一口气，将那颗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黑色龙血珠小心收好，随即一步踏出掩体，彻底暴露在战场相对开阔的地带。
他没有隐藏自身气息，反而将吞噬玄碑与灵识玄碑的力量催发至当前极限。漆黑的吞噬之力自他体内奔涌而出，在周身形成一道缓慢旋转的深邃漩涡，疯狂吞吸着周围的光线、声音乃至游离的能量，使得他所立之处光线暗淡、景物扭曲；与此同时，银灿灿的灵魂之力在他背后升腾汇聚，凝成一尊约三丈高、略显模糊的三头六臂虚影。那虚影每一只手臂都紧握着一件由纯粹魂力凝聚的兵器——刀、剑、枪、戟、鞭、环，散发出令人神魂颤栗的森然威压。
“嗯？”
几乎就在林峰毫无保留地展露气势的瞬间，远处那十一名白袍金瞳的操控者，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得诡异，转头的角度、速度、乃至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十一双淡金色的瞳孔，冰冷无情，同时聚焦于林峰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评估威胁、执行清除程序的漠然。
“目标确认。”
居中的一名操控者开口，声音平板呆滞，如同金属摩擦，使用的是一种古老晦涩的语言。林峰却听懂了——灵识玄碑赋予他的，不仅是灵魂力量，还有对诸多古老知识的理解与掌握。
“禁忌之力携带者，威胁等级：甲上。执行……清除程序。”
另外十名操控者同时微微颔首。下一秒，位于最前方的三人向前踏出一步，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呈完美的等边三角形，将林峰围困在中心。
没有废话，没有试探，甚至没有眼神交流，直接便是雷霆万钧的杀招！
左侧操控者双手翻飞，结出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印诀，口中吐出三个冰冷音节：“禁·空！”
嗡——！
无形的规则之力骤然降临，林峰周围十丈范围内的空间瞬间凝固如铁板！空气停止了流动，声音无法传播，连他体内奔腾的真元，运转速度都猛地迟滞了数倍。这绝非普通的禁锢法术，而是触及了空间规则本源的高阶禁制，唯有对所谓“天道”有着极深理解与契合者，方能施展。
中间操控者面无表情，抬手遥指林峰，指尖金光汇聚：“灭·魂！”
一点璀璨金芒自其指尖激射而出，初时细如针尖，破空飞射途中却迎风暴涨，待至林峰面前丈许处，已然化为一轮脸盆大小、炽烈夺目的金色光球！光球核心处，无数细密微小的金色符文如活物般疯狂旋转、碰撞、组合、湮灭，散发出一种专门针对灵魂本源的、令人窒息的毁灭波动。
右侧操控者并未远程施法，而是身形一动，悍然直冲而来！他的速度快到在凝固的空间中硬生生撕裂出一道模糊的残影轨迹，右拳紧握，拳锋之上包裹着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直轰林峰面门！那火焰色泽纯正，却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至高气息，赫然是所谓的“天道真火”，可焚真元、蚀魂魄，甚至能灼伤低层次的规则之力！
三位皇血境操控者，三种截然不同却相辅相成的攻击，封死了林峰所有常规的闪避与防御路线。任何一道攻击，都足以让寻常皇血境修士重伤甚至殒命。三人合击之下，威力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然而，林峰等的，就是这一刻！
“来得好！”
他低喝一声，体内两座玄碑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动！周身那道漆黑漩涡猛然扩张，如一张贪婪巨口，竟硬生生将笼罩自身的部分凝固空间“吞”了进去！虽然只是吞噬了极小一部分，但那牢不可破的空间禁锢，已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与此同时，他背后那尊三头六臂的灵魂虚影，六臂齐挥，六件魂力兵器划出六道璀璨银痕，挟着沛然莫御的灵魂力量，狠狠斩向那轮金色光球！
轰——！！！
灵魂层面的猛烈碰撞，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却激荡起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透明涟漪，瞬间横扫四方！空气被撕裂开一道道细密的黑色空间裂痕，又迅速弥合。金色光球剧烈震颤，表面符文明灭不定，最终与六件魂力兵器同归于尽，双双溃散成漫天光点。林峰的灵魂虚影也明显暗淡下去，六臂之中，有四臂连同手中的兵器崩碎消散，剩余两臂及其所持的刀剑，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而就在灵魂对撞的同一刹那，右侧操控者那裹挟着天道真火的拳头，已然袭至面门！
避无可避！
林峰竟也同样不闪不避，右拳紧握，迎着那金色火焰一拳轰出！他的拳锋之上，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细密坚硬的漆黑鳞片，鳞片边缘流转着暗红色的凶戾光芒——那是他调动了体内源自孽龙逆鳞的龙力所化！拳对拳，火对鳞！
咔嚓——！
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金袍操控者的右拳，连同腕骨、小臂骨，在恐怖的反震之力下，瞬间扭曲、变形、碎裂！但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痛苦之色，仿佛那断裂的手臂不属于自己，面无表情地收回残臂，左手法印已然在瞬息间完成。
“封·脉。”
一枚巴掌大小、结构繁复的金色符文自其左手飞出，快如闪电，无视了林峰体表的防御，径直没入其胸膛。
林峰身体一震，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冰冷诡异的规则之力瞬间侵入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经脉中奔腾的真元如同被冻结般迅速凝固，就连两座玄碑的运转，也受到了明显的压制与滞涩，威力骤降！
“目标力量受制，预估压制三成。行动速度受限，预估下降五成。”远处的操控者首领，用那平板的声音迅速评估，“三号，四号，五号，协同攻击，三十息内，完成清除。”
命令既下，又有三名白袍操控者自阵中电射而出！他们从三个更为刁钻的角度扑向林峰，每人手中金光凝聚，化出一柄流淌着天道符文、寒光凛冽的金色长剑。剑锋划过空气，留下久久不散的金色轨迹，蕴含着斩断灵机、破灭万法的锋锐之意。
而几乎就在这三名操控者加入战团的同时，大祭司镇守的内圈核心阵眼方向，果然“适时”地传来了剧烈而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笼罩整个赤岩谷的浓雾大阵，如同被狂风搅动的海面，开始毫无规律地剧烈翻腾、汇聚又散开。内圈那三个最为关键的核心阵眼所在处，原本稳定输出的能量光柱，此刻变得明灭不定、摇曳欲熄，散发出的波动紊乱不堪，任谁都能看出其维系者已到了强弩之末。
“阵眼不稳！核心能量源波动异常！”一名始终在后方观测全局的操控者迅速传讯。
“机会！”一直按兵不动的剩余五名操控者中，为首两人眼中金色光芒大盛，对视一眼，无需多言，身形同时化作两道刺目的金色流光，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朝着大祭司所在的核心阵眼方位疾驰而去！他们要趁此千载难逢之机，一举摧毁阵法根基！
“就是现在！影狼卫，拦住他们！”狼烈在阴影中发出低沉的怒吼。
霎时间，数十道鬼魅般的黑影从岩石缝隙、地面阴影、甚至虚空褶皱中悄无声息地扑出！他们身着紧身黑衣，面覆狼首面具，动作迅捷如风，气息阴冷似冰，正是妖族最精锐的刺杀部队——影狼卫！他们单体修为或许不及皇血境，但精擅合击隐匿之术，数十人结成战阵，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悍然迎向那两道金色流光，誓要将其拖入缠斗的泥潭！
正面战场上，林峰已陷入六名皇血境操控者的合围之中！
六柄金光流转的长剑，织成一张密不透风、杀机凛冽的剑网，从上下左右前后所有可能的角度袭杀而来，彻底封死了他一切闪转腾挪的空间。经脉受封，真元滞涩，灵魂虚影残破，吞噬漩涡被持续的空间压制所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已陷入十死无生的绝境。
然而，身处绝境中心的林峰，嘴角却悄然勾起了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他等待的，就是这所有人注意力高度集中、胜负将分未分的刹那！
“爆。”
一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字眼，自他唇间吐出。
下一瞬，那颗一直被他以巧劲暗藏于掌心、与自身真元维持着微妙平衡的黑色龙血珠，轰然炸裂！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