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只有锁链偶尔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萧烬低着头,靠着强大的意志力,一日一日地在黑暗中煎熬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摄政王,得罪了。”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锁链被解开时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手腕和脚踝骤然一松
萧烬缓缓抬起头,长时间未见强光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来人。是几名面容陌生的内侍和侍卫。
“陛下有请。”那为首的内侍并不解释更多,只是示意侍卫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
萧烬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动作。他只是沉默地,借着他们的力道站直身体
他被搀扶着,一步步走向那扇隔绝了他与外界不知多久的石门。
当迈出石门,踏上通往地面的石阶时,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眼前瞬间一片白茫茫的刺痛,眼球如同被针扎一般,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他猛地闭紧眼睛,偏过头,下意识地抬手想要遮挡,却发现手臂酸软无力。
他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适应。再次缓缓睁开眼时,视线依旧模糊,带着重影,但总算能勉强视物。
内侍见他停下,并未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候着,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片刻后,萧烬调整好呼吸,重新迈开步伐。内侍见他停下,并未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候着
片刻后,萧烬调整好呼吸,重新迈开步伐。
他被带到一间净室,温热的水,干净的布巾,还有一套料子普通但整洁的衣袍。内侍们沉默而迅速地为他擦洗,换上衣服,梳理了凌乱打结的长发。整个过程,萧烬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任由摆布,唯有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铜镜中映出的脸,让萧烬自己都怔了一瞬。面色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下颌冒出了凌乱的胡茬,虽然刚刚被粗略清理过,但那份因长期禁锢与药物侵蚀而生的萎靡与虚弱,却是擦拭不掉的。
往日那个权倾朝野令朝臣敬畏的萧烬,竟落魄至此。
萧烬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沉郁如冰。这份狼狈,这份屈辱,他记下了。总有一天……
“王爷,请随奴来。”内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收拾停当,他被引领着,穿过熟悉的宫道,走向紫宸殿的方向。萧烬心中疑云更重,闻彦想做什么?
殿内,焚着清雅的檀香,光线明亮。闻彦没有坐在御案后,而是闲适地倚在东暖阁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正在翻阅。他今日穿着常服,墨发用玉簪半束,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精致,也格外疏离。
“陛下,摄政王到。”内侍通传。
“嗯。”闻彦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应了一声,随手将书卷搁在一旁,“你们都下去吧。”
“是。”殿内侍立的宫人连同带萧烬来的内侍,立刻躬身,悄无声息地鱼贯退出,并轻轻合上了殿门。
偌大的东暖阁,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只有香炉中檀香袅袅升起的细微声响。
萧烬站在原地,没有行礼,也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软榻上的闻彦。多日未见,此刻再看,对方身上那种混合着艳丽、威仪与冷漠的气质,似乎更加鲜明,也……更加吸引他想要撕碎
闻彦这才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萧彦身上,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看来,暗室的伙食不怎么样。”
“摄政王清减了不少。”
萧烬扯了扯嘴角,声音因久未正常说话而有些沙哑:“托陛下的福,还没饿死。”
闻彦不置可否,转身朝殿外走去:“随孤去个地方。”
“是。”萧烬没有多问,沉默地跟上。
两人并未带随从,一前一后,穿过宫苑,登上了皇宫外围一段视野极佳的高耸城墙。此处风声猎猎,能将宫门前广场的景象尽收眼底。
下方,南宫芈离哭得几近晕厥,哭得声嘶力竭,跪在冰冷的地上不断叩首,素白的孝服沾染了尘土,散乱的发丝贴在泪痕斑驳的脸上,显得格外凄惨可怜。周围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议论声、唏嘘声、甚至夹杂着几声对“暴君”的低声咒骂,混乱不堪。
闻彦负手立于墙垛边,衣袂被风吹得微微拂动。他侧过头,看向站在他身侧后方半步、同样望着下方的萧烬:
“看到了吗?”
萧烬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的场景
闻彦却轻笑一声,他抬手指向下方哭喊的南宫芈离: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找你的‘家眷’,你的‘妻儿’吗?”
“看,你的‘妻儿’……在下面呢。”
萧烬目光沉沉地落在下方那个哭喊的女子身上,眉头紧锁。这女子……他毫无印象。南宫芈离?这个名字似乎听过,但面容和身影都陌生得很。妻儿?更是无稽之谈。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妻儿吗?喏,在下面呢。”
萧烬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向闻彦,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荒谬与怒意:“陛下!臣与她素未谋面,何来妻儿之说?!此女分明是信口雌黄,污臣清誉!”
“哦?”闻彦挑眉,故作惊讶,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嘲弄,“素未谋面?人家可是连你的‘遗腹子’都怀上了,如今更是闹得天下皆知,为你喊冤叫屈。这般‘情深义重’……怎么,摄政王是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还是觉得,这般出身的‘妻儿’,配不上你?”
“臣对她并无印象!”
“臣虽记忆有失,但基本认知尚存!此女绝非臣所悦所娶之人!这腹中胎儿,更与臣毫无干系!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欲借臣之名行不轨之事!”
他看着下方南宫芈离那副作态,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被囚禁、被折辱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被扣上这种不明不白的污名,甚至可能牵扯出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这比杀了他还让他感到屈辱和恶心!
“是吗……”闻彦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进一步刺激或试探他。
然而,就在这时——
下方宫门前的南宫芈离,猛地抬起头,朝着皇宫的方向,凄厉尖锐的哭喊道:
“陛下——!!!妾的夫君死得冤啊——!!!”
“求陛下开恩,彻查王爷死因,还王爷清白,给妾和这未出世的孩子一条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