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陛下事先吩咐的时间,几名内侍掐着点,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暖阁外。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猛地抬脚踹开了房门!
“砰——”
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出现。
屋内烛火昏暗,只有南宫芈离一人保持着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僵坐在棋盘前,眼神惊恐地望着门口,显然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而——萧烬,则不知所踪。
人呢?!
为首的内侍总管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跟陛下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摄政王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被点住的女人,这……这差事办砸了!
陛下若是问起罪来,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掉脑袋!
“快!快去找!”内侍总管声音都变了调,尖利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立刻封锁附近宫道,搜查每一个角落!务必找到摄政王!”
他猛地转向身后已经吓傻的小内侍,一脚踹了过去:“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禀报陛下!就说……就说凝香阁有变,摄政王……不见了!”
那小内侍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那小内侍跌跌撞撞地跑到暖阁,却见暖阁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他不敢擅闯,“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石阶上,颤声高呼: “陛下!奴婢有要事禀告!”
里面无人回应,死一般的寂静。
小内侍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想到凝香阁的空局和总管那煞白的脸,他硬着头皮,再次提高声音,几乎是哀嚎着: “陛下~奴婢真的有天大的事禀告啊!凝香阁那边……”
他话未说完,暖阁紧闭的门内骤然传出一声刺耳脆响!像是瓷器被人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小内侍浑身一哆嗦,瞬间噤声。
良久,就在小内侍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时,才听到里面传来陛下的一声低吼。
“滚——!!”
仅仅一个字,吓得小内侍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离了暖阁门口,再不敢多待一秒,更不敢再多问一句。
“公、公公!陛下……陛下他不见奴婢!”
“里面……里面摔了东西,陛下他……似乎在发好大的火,让、让奴婢滚……”
内侍总管一听,心彻底沉到了谷底。陛下不见人,还在发火……这分明是计划出了天大纰漏的征兆!连陛下都动了真怒,他们这些办事不力的奴才,还能有好下场?
他看着眼前依旧被点着穴、僵在那里的南宫芈离,又想到不知所踪的摄政王,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面如死灰。
皇宫之内, 气氛空前紧张。
内侍侍卫们如同无头苍蝇,几乎将凝香阁附近翻了个底朝天,宫道戒严,角角落落都被搜查,连摄政王的一片衣角都没找到。一个大活人,还是那般显赫的人物,竟在守卫森严的宫内凭空消失了?
而陛下所在的暖阁。那里宫门紧闭,静悄悄得可怕,所有宫人都远远避开,连大气都不敢喘,更无人敢上前打扰。
丞相府,密室。
“相爷,宫里传来消息,计划有变!”蒙琊脚步匆匆,压低声音,“南宫芈离被点穴制住,独自困在凝香阁,摄政王萧烬……不知所踪!陛下震怒,闭门不出,满宫都在秘密寻人!”
丞相原本志在必得的笑容僵在脸上,猛地站起身:“不知所踪?怎么可能!”他眼中精光连闪,迅速分析着,“陛下闭门不出……是真的震怒,还是……另有隐情?”
他踱步片刻,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更为深沉阴险的笑容:“好,好!乱得好!萧烬失踪,陛下异常,这潭水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浑!”
“相爷,我们该如何应对?”
“按兵不动!”
丞相断然道,“继续严密监视宫中动向,尤其是陛下暖阁和任何可能与萧烬出现有关的地方!同时,让我们的人……可以适当散布些流言,就说摄政王夜闯宫闱,行为不端,惹得陛下雷霆之怒……总之,要把这水搅得更浑!”
“是!”
天光微亮,晨曦艰难地透过窗纸,驱散不了暖阁内弥漫了一夜的旖旎与狼藉。
“来人。”
仅仅两个字,却让守在远处、提心吊胆了一夜的内侍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小跑至门前,却依旧不敢入内,只隔着门颤声应道: “诺……陛下有何吩咐?”
里面沉默了片刻,良久,闻彦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将今日……凝香阁附近当值、知晓此事的所有人,”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全部处理干净。”
内侍头皮一麻,险些瘫软在地。这是要……灭口!
“还有,”
“将南宫芈离,给孤……送到摄政王府中。”
“传孤旨意,往后……无孤宣召,摄政王萧烬,不得踏入宫门半步!”
“诺……奴、奴婢遵旨!”内侍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去传令。
暖阁内,重归死寂。
萧烬刚悄无声息地回到摄政王府,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他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神色间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玄色的衣衫上也带着明显的褶皱痕迹。
早已心急如焚的韩兆立刻迎了上来:“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宫里……”
他话未说完,目光触及萧烬略显凌乱的衣袍和那不同寻常的神色,话语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内侍尖细的通传:
“圣旨到——摄政王萧烬接旨——”
来得太快了!
萧烬眸光一凛,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衣袍,他面色沉冷地走向前厅,韩兆紧随其后,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前来传旨的正是陛下身边那位心腹内侍监,他身后还跟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
内侍监展开明黄卷轴,声音平板无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乐坊司掌事南宫芈离,温婉淑德,特赐予摄政王萧烬为侍妾,望其尽心侍奉,不得有误。钦此——”
这还没完,内侍监收起第一份旨意,又取出另一份:
“陛下口谕:摄政王萧烬,即日起,无陛下亲自宣召,不得踏入宫门半步!望尔深居简出,静思己过!钦此——”
不得踏入宫门半步!
韩兆闻言,脸色骤变,猛地看向萧烬。
萧烬跪在地上,垂着头,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撑在地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喜怒,“接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