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檀香袅袅
南宫芈离到底出身名门,曾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尤其在棋艺上颇有些功底。此刻她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于棋局之上,落子谨慎而精准
一时间,棋盘上黑白交错,杀机四伏,竟呈现出势均力敌的胶着状态。
南宫芈离计算良久,才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子,封住了白棋一侧的攻势。她微微松了口气,抬起眼,看向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烬,声音依旧保持着恭敬,却比之前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专注: “大人,到您了。”
萧烬没有立刻落子。他目光沉静地扫过棋盘,南宫芈离的棋力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并非顶尖,但根基扎实,心思缜密,尤其是在防守上,展现出了不俗的韧性和耐心。
他执起一枚白子,并未看向她,只是淡淡开口,打破了之前的沉默: “棋艺不错。”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低声道:“大人谬赞,奴婢只是略懂皮毛。”
萧烬不再多言,指尖白子落下,位置刁钻,如同奇兵突进,瞬间打破了棋盘上短暂的平衡,将南宫芈离好不容易构筑的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
南宫芈离瞳孔微缩,立刻收敛心神,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应对之中。
时间在棋子起落间慢慢流逝。
忽然,萧烬执棋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一股热意毫无预兆地从丹田深处窜起,迅速流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心跳失序。这感觉……绝非正常!
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将棋子稳稳落下。脑中飞速回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进入这里后,他极为谨慎,未曾触碰任何东西,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殿内的檀香也是寻常之物,并无异常。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对面的南宫芈离。她全神贯注于棋局,眉头微蹙,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呼吸平稳,眼神清明带着思索,一切正常,完全不似中药的模样。
排除了南宫芈离和此处的环境,那么问题只能出在……更早之前!
一个画面猛地闪过脑海——凉亭之中,陛下亲手斟的那杯茶!
当时陛下为了证明“无毒”,自己先饮了一口,他才放心喝下。如今看来,陛下竟是算准了这一点,不惜以身试药,也要让他饮下那杯茶!
陛下……!
他没想到,陛下竟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体内的热流越来越汹涌,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对面南宫芈离的身影在他眼中似乎也带上了重影。
不行,绝不能在此失态!
萧烬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体内的燥热如同岩浆般翻滚,四肢开始发软,视线也越发模糊。从正门出去,势必会惊动外面的眼线,若是这副狼狈模样被任何人看到……
他眼中厉色一闪,在南宫芈离因他骤然起身而惊愕抬头的瞬间,并指如风,迅疾无比地点在了她的穴道上!
南宫芈离只觉得身上一麻,顿时僵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状态明显不对的萧烬。
萧烬不再看她一眼,强提着一口真气,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异样,踉跄着冲向房间另一侧的窗户。他猛地推开窗棂,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身影迅速消失在窗外浓重的夜色与宫苑的林木掩映之中,不知所踪。
凝香阁内,只剩下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南宫芈离,维持着惊愕的表情,僵坐在棋盘前。
暖阁内,烛火温馨,地龙烧得暖洋洋的。
闻彦心情颇佳地半躺在软毯上,拿着一根鲜嫩的竹枝,引逗着圆滚滚的熊猫酒酒来回翻滚。酒酒发出满足的“嗯嗯”声,笨拙地追逐着食物,憨态可掬。
闻彦嘴角噙着愉悦又算计的笑容,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那杯茶,他亲自试过,确实没问题,寡淡得很。凝香阁里点的,也是最寻常的安神檀香,任谁都查不出错处。
可谁又规定,问题只能出在一处?
那茶虽无问题,却有一味极其隐蔽的引子,无色无味,单独服用毫无作用。而那凝香阁的檀香里,则混入了另一味同样看似无害的香料。两者分开,皆是寻常之物,可一旦在人体内相遇,便会催化成最猛烈的……助兴之药。
这是他翻阅古籍找来的隐秘方子,无人能识破。
算算时辰,药效应该快要发作了。萧烬此刻想必正备受煎熬,而南宫芈离就在那密闭的房间里……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又是被药物催发了情欲,怎么可能还把持得住?
一想到萧烬和女主将纠缠在一起,闻彦就觉得心情无比舒畅。这可比直接杀了他还有趣得多。
等他派去“捉奸”的人恰到好处地撞破那番场景,萧烬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届时,他再顺水推舟将南宫芈离赐给萧烬……闻彦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对殿内侍立的宫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去凝香阁那边守着,看看……‘情况’如何了,随时来报。”
“诺。”宫人们躬身领命,鱼贯而出,依令前往凝香阁
暖阁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闻彦和在一旁自顾自玩耍的熊猫酒酒。闻彦惬意地靠在软垫上,指尖轻轻敲着膝盖,已经开始期待待会儿传来的“好消息”。
然而——
宫人们离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暖阁内烛火微微一晃,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闻彦身后。
闻彦正沉浸在计划得逞的愉悦中,全然未觉。直到萧烬猛地逼近,他心中警铃才刚响起,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觉身上几处一麻,周身气力仿佛被瞬间抽空,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他不是应该……
闻彦瞳孔骤缩,惊骇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萧烬绕到他身前,俯下身。他脸色潮红,额角青筋隐现,他伸出手,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拂过闻彦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瓣,:
“陛下方才笑靥如花……”
“似乎,很开心?”
那轻抚着唇瓣的手缓缓下移,骤然发力,猛地扼住了闻彦纤细脆弱的脖颈!
并非要置他于死地,但那骤然收紧的力道,依旧带来了窒息般的压迫与恐惧。闻彦被迫仰起头,眼中终于无法抑制地流露出惊惶,穴道被制,他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萧烬逼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闻彦
“陛下……”
“您就这么想将我与旁人困在一起?这么想看我在药物驱使下,如同禽兽般丑态百出?!”
扼住脖颈的手又收紧了一分,闻彦的脸色开始泛红。 “既然陛下如此费尽心机……”萧烬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厉而绝望,他俯身,额头几乎抵住闻彦的额头,灼热的呼吸交织,声音如同诅咒,“那我便如您所愿,将这丑态……尽数展露于您面前。”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闻彦的,语气却陡然一转,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或者……不若我与陛下一起死了,倒也干净!”
“陛下赐的‘厚礼’,”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臣,怎能不亲自来……向陛下,‘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