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晏初终于带着闻彦回了老宅。两人特意穿了同款不同色的休闲套装,韩晏初是沉稳的深灰色,闻彦是清爽的浅蓝色,少了几分平日的正式,多了几分随和。
车子驶入老宅,韩晏初紧紧牵着闻彦的手,感受到他手微凉,用力握了握,低声安抚:“别紧张,有我。”
闻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走进客厅,韩母正坐在沙发上插花,听到动静抬起头。她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两人身上明显是情侣装的打扮,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来了?”
“妈。”韩晏初率先开口,语气自然
“阿姨,您好。”闻彦跟着问候,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韩母放下手中的花枝,用毛巾擦了擦手,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爸在书房自己下棋呢,去见见吧。”
“好。”韩晏初应道,转头对闻彦柔声说,“妈,那我先带着彦彦过去了。”
“嗯。”韩母淡淡应了一声,重新拿起花枝,似乎不再关注他们。
韩晏初牵着闻彦,熟门熟路地走向二楼的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韩晏初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韩父沉稳的声音:“进。”
推开门,浓郁的书墨香气扑面而来。韩父正独自坐在窗边的棋桌前,对着棋盘上的残局凝神思索,并未立刻抬头。
韩晏初带着闻彦走到棋桌旁,站定
“爸。”
“叔叔。”闻彦再次问候,姿态恭敬。
韩父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般看向闻彦。
韩晏初下意识地想将闻彦往身后护,却被闻彦轻轻按住了手臂。闻彦迎接着那道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不闪不避。
短暂的沉默后,韩父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棋盘,仿佛随口一问: “嗯,会下棋吗?”
闻彦微微颔首,语气谦逊而坦然:“会一些。”
韩父执起一枚温润的白子,并未看闻彦,声音平淡无波:“陪我这个老头子下一局吧。”
棋风如人,韩父显然想通过此看看这个能让他儿子如此坚定的年轻人,内里究竟如何。
韩晏初眉头微蹙,想开口说什么,闻彦却已经平静地应下: “好的,叔叔。那我就献丑了。”
他从容地在韩父对面的位置坐下,身姿挺拔如竹。韩晏初见状,便退到一旁的红木椅上坐下,目光紧紧跟随着棋盘,也关注着闻彦的状态。
棋局开始。
韩父执白先行,落子沉稳大气,开局便隐隐有布局天下之势,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闻彦执黑,最初几步略显拘谨,带着对长辈的敬意,落子规矩,甚至有些保守。但随着棋局展开,他渐渐进入了状态。他的棋风与韩父的磅礴完全不同,细腻、缜密,善于布局,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却在无声无息间构筑防线,偶尔一步奇兵,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灵性,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韩父的攻势,甚至隐隐形成反制。
他并不急于进攻,也不一味退让,分寸拿捏得极好。既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和头脑,又不失对长辈的尊重。
韩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落子的速度,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偶尔会抬起眼皮,看一眼对面神色专注、沉静如水的年轻人。
书房里只剩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韩晏初在一旁看着,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眼中甚至带上了骄傲。他的彦彦,就是这么出色。
棋局进入官子阶段,黑白棋子犬牙交错,形势已然明朗。韩晏初在一旁看得分明,他父亲的白棋虽然依旧占据不少实地,但闻彦的黑棋在中盘几次精妙的处理后,已然确立了微弱的优势,且后续收官几乎无懈可击。
韩晏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适时开口: “爸,这局你输了。” 他的语气带着得意的炫耀。
这话一出,闻彦抬头看向韩父,眼神诚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韩晏初,你说什么呢?明明是叔叔让着我,指点我而已。”
韩父没有立刻说话。他目光深沉地看了看棋盘,又抬眼看向对面不骄不躁、神色坦然的闻彦,最后瞥了一眼自家那个笑的不值钱的儿子。
他缓缓将手中剩余的白子放回棋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过多的表情
“确实不错。” 韩父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看向韩晏初和闻彦: “今晚你跟宴初就留下吧,晚上一起吃饭。”
韩晏初强压下上扬的嘴角,看向闻彦。闻彦也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恭敬地应道: “好的,叔叔,打扰了。”
“嗯。”韩父淡淡应了一声,负手率先走出了书房。
门关上后,韩晏初立刻凑到闻彦身边,一把将他抱住,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听到了吗?我爸留你吃饭了!他认可你了!”
他抱着闻彦的手臂收得极紧,像是要通过这个拥抱将内心的狂喜传递过去。闻彦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又快又有力的心跳,那份毫不掩饰的快乐也感染了他,让他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微微弯起,轻轻回抱住他,低声道:“听到了。”
而门外,并未立刻走远的韩父,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他脚步微顿,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
书房内,韩晏初终于稍微平复了心情,松开闻彦,但手依旧紧紧牵着,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走,我们下去,看看晚上吃什么。我妈要是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一切有我。”
“好。”闻彦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那点忐忑彻底被驱散,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和面对未来的勇气。
韩父刚在客厅坐下,韩母便端着茶盏,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
韩父接过茶盏,吹了吹浮沫:“棋风不错,沉稳细腻,懂得审时度势,是个不错的青年。”
韩母挑了挑眉:“就这么过关了?”
韩父想起刚才在书房门外听到的动静,以及儿子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嫌弃,又有点好笑:“你看看你儿子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人家。我看啊,搞不好是那小后生才是吃亏的那个。”
韩母一听不乐意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啧,韩文风,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这会儿觉得丢脸了就变成‘我儿子’了?平时在外面得意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我儿子宴初’如何如何,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被夫人戳穿,韩父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放下茶盏,赶紧告饶:“得得得,是我说错话了,夫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吧。”
看着在外说一不二的丈夫在自己面前吃瘪,韩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不再穷追猛打。她望向楼梯口,语气缓和了些:“既然你觉得不错,宴初又那么喜欢……那晚上就好好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