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清晨起来,地面上已经有了些白霜,张丽丽来向王水德报了一个喜,也报了一个忧,在朱清占的强烈推荐下,张丽丽很快便被任命为田城县法院审委会委员、审判三厅的厅长,妥妥的副科实职,这在田城县法院,真的很少见,虽说众人在张丽丽背后指指点点,可羡慕的眼神告诉张丽丽,自己的投资是值得的,因为人们看到你头上闪闪发光桂冠的时候,怎么可能再看你的大腿根呢?当然,做为兼具有复审功能的审判三厅,朱清占也把韩巧转的案子,批复给了张丽丽,并特别强调说,那是中州府知府大人王富贵直接点名,要回音的案子。
王水德并没有张丽丽那般兴奋,也没有那般沮丧,他问了张丽丽一个问题:“王辉呢?朱清占不是上报他任你们法院的副院长了吗?”
张丽丽笑了一下,说:“报是报了,听说他还在田无知那儿花了点钱,最后还怕不保险,又托田无知见到了吏事房的老主任郭方,通过郭方又认识了新任主任方莉,还给方莉送了十万块钱,呵呵,也真是下了血本。可惜,方莉却当着朱清占的面,把钱原封不动地退给了他,并且对朱清占和王辉说,只要我方莉在田城县任吏事房主任一天,这个干部就不要再报了,报,我也不会批的。不要说田无知一个神汉,就是田知县亲自说,也不行。水德哥,到底是咋回事吗?他又没有直接得罪方莉主任。”
王水德摇了摇头,说:“王辉,就是个糊涂蛋,这种事,找了田无知,那就等于找了田知县,这事也就成了一大半儿,怎么能再去找郭方呢?怎么能再去找方莉呢?怎么能逢庙烧香呢?在跑官要官这事上,从来没有什么‘双保险’之说,找的人不对,办不成事,找的人越多,反而坏了事。”
张丽丽还是有些不解,追问了一句:“水德哥,为什么?”
王水德笑了笑,说:“其实,他找田无知时,田无知无论收了他多少钱,只要答应下来了,那肯定会向田知县汇报的,而田无知没有回话,只能说明,此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王辉,只管等,就是了。而王辉却又心急火燎地去找田无知要结果,明显地是表明他不相信人家田无知的能力。丽丽,你和田无知也有过很深的交往,不知你看出来没有,这个人,和我王水德有相似之处,就是我答应了你的事,是给你要绝对办到底的,哪怕最后失败了,我也会告诉你的。但,绝不允许你不信任我,因为我们都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男人,这种男人,第一需要的便是虚荣心,最怕的就是别人不信任的眼神。而王辉以这种不信任的态度再次、或者是反复地找到田无知,尤其提出要见郭方时,预示着此事已经办不成了,田无知也就借坡下驴地把王辉介绍给了郭方,而郭方一个离了职的老吏事房主任,能力显然没有田无知大,恐怕田无知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在背后,不把自己为王辉铺设的路给毁掉,就已经是高造化了,怎么可能再真心为他跑事呢。”
张丽丽听得入了迷,连连点着头,有一小缕头发随着头部的动作已经甩到了嘴唇边,拨弄着鲜红的嘴唇,生出几分妩媚来,她似乎听懂了这个男人所说的官场道理。而王水德却依旧为她批讲着,似乎看到了她的妩媚,又似乎无意于她的妩媚:“丽丽,即便是田无知不毁了王辉修的路,任凭他去跑,他也错了,一是不该跟着郭方去见方莉;二是不该给方莉送钱。”
张丽丽又迷茫了,反问一句:“水德哥,你是说方莉真的是个清官,不爱钱?呵呵,怪不得你不让我接触她,也不让我给她送钱呢?”
王水德摇了摇头,骂了一句:“丽丽啊,你那小脑瓜,把事都想到茄子地里去了。方莉,我比你了解得深,她心中的贪婪,要比男人还强好几倍,而她却有着她的精明,王辉跟着郭方去找她,那便向方莉表明,这个王辉是他郭方的人,这样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法庭庭长,如果没有什么毛病的话,提个县级法院的副院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为什么还要找我呢?为什么还要送礼呢?既然他和郭方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郭方不提拔他呢?而且,王辉送这个钱,在方莉心中,至少已经有好几个人知道了,那便是郭方、向自己打过招呼的田知县以及田知县之后的那位大师、还有王辉本人,甚至还有可能包括朱清占,这样的钱,她敢收吗?”
王水德说完这些,张丽丽似乎明白了过来,虽然这个男人骂了自己,可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又知趣地说:“我,懂了。水德哥厉害,给你那位老同学、老情人方莉打了个电话,丽丽的问题便解决了,相当于给她送了二十万块钱。呵呵,水德哥,你不是说她很贪婪吗,为什么不让我去给她送礼啊?”
王水德笑了,说:“因为你是我介绍给她的女人,漂亮的女人。丽丽,文人相轻,女人相醋,尤其是相貌平平的方莉,呵呵,她要是吃起醋来,你的事,同样得完蛋。”
张丽丽一听,便又呵呵地笑了起来,娇羞地看了王水德一眼,说:“哥,干醋,干醋。哼,要是换作别人,肚子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