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话音未落,整个舆情堂内鸦雀无声,连呼吸都仿佛凝固了。
苏晚晴与柳如是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不解。
模拟朝会?
在这江南之地,行京城朝堂之事?
这已不是胆大包天,简直是视皇权如无物!
“主公,此举……是否太过冒险?”苏晚晴柳眉微蹙,压低声音劝道,“若传扬出去,恐正中李慎之下怀,坐实了我们有不臣之心。”
林昭却只是摆了摆手,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光芒。
他走到窗边,望着桃花村外连绵的春色,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既然他想让我入京为棋子,我便先在江南,为他下一局指导棋。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这盘天下大棋,执棋者究竟是谁。更要让我们的自己人明白,我们为何而战,又将如何去战。”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的疑虑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战栗与期待。
他们追随的,从不是一个只知固守一方的藩镇,而是一个敢与天公试比高的真正枭雄!
命令一下,整个桃花村的行政中枢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一日后,江南总署议事厅,一处平日里处理军政要务的所在,此刻已被布置得焕然一新。
厅内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林昭高坐主位,身前一张长案,代表着龙椅御座。
下方,文武核心幕僚分列两旁,神情肃穆,仿佛真的置身于金銮殿上。
苏晚晴手持一份卷宗,上前一步,清声道:“启禀主公,‘模拟朝会’人员已到齐。由我扮演中书省,柳如是统领御史台,陈长风将军代掌兵部,钱三两居士总揽户部……今日议题,便是如何应对宰相李慎之的‘封侯密诏’。”
林昭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今日,我非林昭,乃是当今天子。而你们,亦非我的幕僚,而是朝堂诸公。李慎之的奏本,想必各位‘爱卿’都已看过了。着镇南王林昭即刻入京述职,封镇南侯,赐宅京师。众卿家,以为如何?”
他刻意隐去了那句“若迟疑,即以谋逆论”的朱批,想看看自己这些心腹的政治嗅觉。
话音刚落,扮演兵部尚书的悍将陈长风便按捺不住,踏前一步,声如洪钟:“陛下!此乃奸相李慎之的阳谋!明为封赏,实为囚禁!一旦林帅入京,无异于龙入浅滩,虎落平阳,届时兵权被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臣以为,绝不可奉诏!”
他这番话,说出了在场所有武将的心声,一时间,附和之声四起。
林昭面无表情,目光转向另一侧,扮演户部尚书的钱三两。
这位掌管着江南钱袋子的财神爷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说道:“陈将军言之有理,但亦有不妥。江南《万民书》已传遍两淮,天下皆知江南忠心。若公然抗旨,岂非前功尽弃,将‘忠臣’的帽子,换成了‘反贼’的铁证?届时,李慎之便可名正言顺,号令天下兵马前来征讨。我江南虽富,但兵马粮草,恐难与整个大周为敌啊。”
两方意见针锋相对,厅内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柳如是,扮演着御史台的角色,忽然幽幽开口:“两位大人所言,皆是其一,非其二。我御史台风闻言事,倒听到了京城里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她顿了顿,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林昭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许,“小狐密报,宰相府外的酒楼中,已有人‘无意间’泄露了密诏的全部内容,包括那句——若迟疑,即以谋逆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陈长风瞪大了眼睛,怒道:“这李慎之,好狠毒的心!进京是死,不进京也是死!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不。”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
林昭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他不是要把我们逼上死路,他是要借我们,来走通他自己的路。”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林昭踱步走下台阶,来到众人中间,声音变得沉凝而富有穿透力:“各位都只看到了这道密诏对我们江南的威胁,却没看到它对整个朝堂意味着什么。李慎之为何要多此一举,加上那句朱批?又为何要‘不慎’泄露出去?”
他伸出手指,点向扮演兵部尚书的陈长风:“其一,震慑军方。我林昭是凭赫赫战功起家,在军中威望甚高。他用这道密诏告诉所有军中旧部,连我林昭都可以随意拿捏,你们谁敢不从?”
他又指向扮演户部尚书的钱三两:“其二,撕裂文官集团。朝中必有主和派与主战派。一旦我抗旨,主战派得势,李慎之便可借‘平叛’之名,清除异己,安插亲信,彻底掌控朝局。”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柳如是身上:“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试探天子底线,绑架皇权!他故意泄露消息,让天下人看到,是他李慎之在为国除患,是他逼得‘反贼’林昭走投无路。就算陛下有心回护,面对汹涌的‘民意’和‘军情’,也只能任由他摆布。届时,他李慎之,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相!”
一字一句,如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原本看似死局的密诏,在林昭的剖析下,竟露出其后隐藏的、更为庞大的政治图谋。
在场众人只觉后背发凉,他们这才明白,自己与主公的格局,差距何其之大!
他们看到的是江南一隅的生死,而林昭看到的,是整个天下的权力棋局!
【叮!
宿主成功推演敌方核心战略,‘模拟朝会’效果超群,政治洞察力大幅提升!】
【奖励:解锁特殊技能“势”的初级感悟。】
【势:洞悉并引导关键事件的发展趋势,化被动为主动。】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林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主公……那我们,该如何破局?”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惊惧于李慎之的阴险,更是折服于林昭的智慧。
“破局?”林昭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不,我们不破局。我们要做的是……顺水推舟,把这个局,做得更大!”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慎之想看我江南的反应,我便给他一个他最想看到,却又最承受不起的反应!”
说罢,他不再理会众人震撼的表情,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议事厅。
苏晚晴连忙跟上,只见林昭并未停步,而是径直走向了议事厅侧面一间平日里被列为禁地的房间。
那房间,是江南总署的最高军事机密所在。
随着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股硝烟与图纸混合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内没有桌椅,唯有中央,一座巨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的三尺沙盘,横贯其中。
沙盘之上,山川、河流、城郭、关隘,纤毫毕现。
而那沙盘最核心、最精细之处,赫然便是——大周京城,及其拱卫四周的九座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