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站在凤鸣山顶上，看着山下乌泱泱的朝廷大军，那阵仗，比太子带来的兵马多了十倍不止。皇帝的龙旗在风里猎猎作响，晃得我眼睛疼。
萧绝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紧得发疼。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他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都别逞强。
我点点头，手心却在冒汗。今天这场面，不逞强能行吗？
玄风急匆匆从山下回来，脸色难看极了：公主，皇上说要您...要您自缚双手，下山请罪。
我还没说话，大山先炸了：放他娘的屁！公主有什么罪？
寨墙上的百姓们都激动起来，嚷嚷着誓死保护公主。我看着他们一张张质朴的脸，心里酸得厉害。这些人，明明手无寸铁，却愿意为了我与朝廷为敌。
让我去和皇上谈谈。我深吸一口气，总要试试和平解决。
不行！萧绝和玄风异口同声。
最后还是守山老翁开了口：公主既然心意已决，老朽陪您走一趟。
下山的路特别漫长。我走在最前面，萧绝紧紧跟在我身边，玄风带着凤羽卫护在两侧。老翁拄着拐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特别稳。
走到半山腰，已经能看清朝廷军队的阵势了。前排是重甲步兵，中间是弓箭手，后面还有骑兵压阵。这阵仗，分明是准备强攻的。
皇帝坐在龙辇上，离得远，看不清表情。太子站在他身边，正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看见我们下来，太子立刻大喊：父皇，妖女来了！
这声喊得我心头火起。我停下脚步，朗声道：陛下，民女云清浅，恳请与陛下一叙。
场面静了一瞬。皇帝缓缓抬手，太子立刻闭了嘴。
你就是那个前朝余孽？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挺直腰杆：民女不知什么前朝余孽，只知自己是凤脉传人。
这话一出，朝廷军队里起了一阵骚动。凤脉的传说在民间流传很广，这些当兵的肯定也听过。
太子跳起来：父皇您听，她承认了！
皇帝没理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你要如何证明？
这倒把我问住了。证明？怎么证明？难道要当场表演喷火结冰？
就在我为难的时候，守山老翁突然上前一步：陛下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凤鸣山之约？
皇帝脸色微变：你是...
老朽是当年的守山人。老翁缓缓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在此立誓，若凤脉再现，必以礼相待？
我心里一惊。原来皇帝早就知道凤脉的事？
皇帝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朕自然记得。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太子急了：父皇，别听这老东西胡说！他们就是一伙的！
眼看谈不拢，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陛下若是不信，民女可以展示凤脉之力。
说着，我抬起双手。左手凝结冰霜，右手燃起火焰。这一次，两种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顺，像听话的孩子一样在我掌心流转。
朝廷军队里响起一片抽气声。有个小兵吓得直接跪下了：神仙...是神仙下凡了！
太子气急败坏：妖法！这是妖法！
可皇帝的眼神变了。他从龙辇上站起身，仔细打量着我：你...你真是凤脉传人？
千真万确。守山老翁接过话，而且公主已经得到传国玉玺的认可。
这话像在油锅里泼了水，朝廷军队顿时炸开了锅。传国玉玺！这东西失踪二十年，居然真的出现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玉玺在何处？
我正要回答，太子突然抢着说：父皇，别信他们！玉玺肯定是被他们偷...
闭嘴！皇帝罕见地对太子发了火，朕还没老糊涂！
他转向我，眼神复杂：若你真是凤脉传人，又得了传国玉玺，为何不自立为帝？
这话问得我愣住了。自立为帝？我从来没想过这个。
民女...民女只想过安稳日子。我老实回答，若不是太子步步相逼，民女也不会逃到凤鸣山。
皇帝沉默了。他看看我，又看看身边的太子，眼神里满是失望。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太子突然抢过身边侍卫的弓箭，对着我就射！去死吧妖女！
这一箭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箭就要射中我，萧绝想都没想就扑过来挡在我面前。
可有一道身影比他还快。
守山老翁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冲到我面前，用身体挡住了这一箭！箭矢穿透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白衣。
老翁！我尖叫着接住他倒下的身子。
老翁看着我，嘴角还在流血，却露出个欣慰的笑：公主...老朽终于...完成使命了...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慢慢闭上。我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正在飞速流逝，就像当初的白芷一样。
不——！我仰天长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保护我的人都要离我而去？
怀里的凤血玉突然烫得惊人，那股熟悉的暖流再次涌遍全身。但这次不一样，伴随着暖流的，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我轻轻放下老翁，站起身。眼睛热得发烫，我知道它们又变红了。
你...太子吓得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我没理他，转而看向皇帝：陛下可知道，为何凤脉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觉醒？
皇帝神色凝重：为何？
因为天下将乱，苍生受苦。我抬起手，掌心向上，凤脉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争夺皇位，而是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
随着我的话语，整座凤鸣山开始发出柔和的光芒。树木在摇曳，山泉在歌唱，连天空中的云彩都聚拢过来，在阳光下映出七彩霞光。
更神奇的是，那些受伤的草木开始复原，枯枝发出新芽。就连朝廷军队里几个伤兵都发现自己的伤口在愈合！
神迹...这是神迹啊！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接着，成片的士兵放下武器，跪地叩拜。
皇帝看着这一切，久久不语。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是朕错了。
他转向太子，眼神冰冷：逆子，你还有何话说？
太子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皇帝又看向我，居然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公主点醒朕。从今往后，朝廷绝不会再与凤脉为敌。
我愣住了。这转变来得太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绝轻轻碰了碰我：快说话啊。
我这才回过神：陛下言重了。民女只求一方净土，让山上的百姓能安居乐业。
准了。皇帝毫不犹豫，朕会下旨，将凤鸣山划为自治之地，由公主管辖。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朝廷军队开始撤退，太子被押解回京。皇帝临走前，特意对我说：公主若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入朝为官。
我婉言谢绝了。看着大军远去的背影，我这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萧绝及时扶住我：没事了，都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我看着怀中老翁安详的睡容，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寨子里，百姓们欢天喜地，准备庆祝胜利。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老翁的离世，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我心上。
晚上，我独自来到后山温泉。泉水依旧温暖，可那个总是守在这里的老人已经不在了。
老翁...我轻声呼唤，眼泪滴进泉水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就在这时，泉水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中，老翁的虚影缓缓浮现。
公主不必悲伤，他微笑着，老朽只是完成了使命，回归山灵罢了。从今往后，这凤鸣山的一草一木，都会继续守护着您。
我看着他的虚影慢慢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泉水。这一次，我没有哭。
因为我知道，他们从未真正离开。
回到住处时，萧绝还在等我。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张开双臂。我扑进他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哭够了，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成亲吧。
他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成亲。我重复道，就现在，就在这里。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没有华丽的婚礼，没有盛大的仪式。就在这个简陋的小院里，在满天繁星见证下，我们拜了天地。
大山自告奋勇当司仪，小莲采来野花编成花环。玄风带着凤羽卫守在外面，百姓们围在院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
一拜天地——
我和萧绝对着星空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我们对着京城方向拜了拜。虽然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但他的父母...但愿有朝一日能得到他们的祝福。
夫妻对拜——
我看着萧绝，他也看着我。这一刻，所有的苦难都值得了。
礼成后，大家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我靠在萧绝肩上，看着欢快的人群，突然觉得特别幸福。
后悔吗？他轻声问，嫁给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王爷？
我摇摇头：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笑了，在我额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我和萧绝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想了想：先把寨子建设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然后呢？
然后...我靠在他肩上，生几个孩子，教他们读书写字，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他轻轻搂住我：好，都听你的。
月光洒在我们身上，特别温柔。我知道，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他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这一刻，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