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被人硬塞进了一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些画面支离破碎的——母后温柔地给我梳头,父皇把我举高高,还有宫变那晚冲天的火光,母后把我塞进密道时泪流满面的样子...这些记忆来得太突然,砸得我头晕眼花。
萧绝扶着我回到屋里,我整个人还是懵的。坐在炕沿上,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总觉得这双手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刚才那个飘在半空、挥手间就能击退千军万马的人,真的是我吗?
喝点水。萧绝递过来一碗温水,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接过碗,手抖得厉害,水都洒出来了。他叹了口气,接过碗凑到我嘴边,像喂小孩似的让我小口小口地喝。温水下肚,我才觉得稍微踏实了点。
我...我好像想起来很多事。我声音哑得厉害,母后她...她是为了保护我才...
话没说完,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原来我不是被抛弃的孩子,母后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想着怎么让我活下去。
萧绝轻轻把我搂进怀里,什么也没说,就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这个沉默的安慰比什么话都管用,我靠在他肩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抬头看他,发现他胸前的衣裳都被我哭湿了一大片。对不起...我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
傻话。他刮了下我的鼻子,想哭就哭,在我这儿不用忍着。
这时我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窗户纸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外面传来百姓们的说话声,听着挺热闹的。
我出去看看。我站起身,腿还有点发软。
萧绝想扶我,我摇摇头:让我自己走。
推开门,院子里站满了人。大家看见我,齐刷刷地跪下了:参见公主!
这场面把我吓了一跳。以前他们虽然也叫我公主,可从来没这么正式地行过礼。我赶紧摆手:快起来,别跪着...
可没人动弹。最后还是大山抬起头,激动地说:公主,您昨晚太神了!俺们都知道您是真正的凤脉传人了!
我看着他们虔诚的眼神,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说真的,我宁愿他们还像以前那样,把我当成普通姑娘看待。
都起来吧,我提高声音,在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
好说歹说,大家才站起来。小莲端着早饭过来,看我的眼神也带着敬畏。这让我特别不自在——连她都跟我生分了。
吃过早饭,我独自去了后山的温泉。泉水还是那么温暖,可这次泡在里面,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我能清楚地感知到泉水里流动的灵气,甚至能听见山灵的低语。
闭上眼睛,我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这一次,不再是以前那种失控的感觉,而是像呼吸一样自然。手心轻轻一翻,左边凝结出冰晶,右边跃动着火苗,两种力量和谐共存。
看来公主已经适应了。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守山老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岸边。他脸色还是很苍白,但精神好了不少。
老翁,您没事了?我赶紧从泉水里出来。
他笑着摇摇头:老朽只是灵力耗尽,歇息几日便好。倒是公主,灵印归体后可有什么不适?
我想了想,老实说: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是自然的。老翁叹了口气,白芷姑娘的灵识已经与您完全融合,从此世上再无单独的守护灵。她会一直活在您的记忆里,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您。
我鼻子一酸,又想起白芷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原来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对了,老翁突然正色道,灵印归体后,公主应该能感知到其他凤脉信物的下落了。
我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果然,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模糊的方位。最近的一个,竟然就在京城方向!
难道...我心里一动,是传国玉玺?
老翁点点头:当年宫变时,玉玺随文慧皇后一同失踪。若是能找到,对公主重振凤朝大有裨益。
重振凤朝?我愣住了。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复国什么的。我就想和萧绝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回到村里,我把这事跟萧绝说了。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可我不想当什么女帝,我苦恼地抓抓头发,我就想...
想和我过平凡日子?他笑着接话,清浅,有时候命运由不得我们选择。既然上天给了你这样的身份和能力,逃避不是办法。
道理我都懂,可...
正说着,玄风急匆匆赶来:公主,王爷,探子回报,太子重伤回京后,皇上震怒,要御驾亲征!
我心里一沉。皇上要亲自来?这下麻烦大了。
寨子里顿时人心惶惶。皇上亲征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意味着朝廷要动真格的了。不少百姓开始收拾行李,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慌乱的人群,我心里特别难受。都是我连累了他们。
晚上,我睡不着,一个人爬上寨墙。月光下的凤鸣山特别安静,可我知道,这份安静维持不了多久了。
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
我回头,看见萧绝拿着件披风走过来。他轻轻把披风给我系上,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我在想,我靠在他怀里,是不是我离开,大家就能平安了?
别说傻话。他搂紧我,太子要的是斩草除根,就算你走了,他也不会放过山上的人。
这我也知道,可是...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凤血玉在发烫。与此同时,脑海里那个代表玉玺的光点突然变得异常明亮!
怎么了?萧绝察觉到我的异样。
玉玺...我抓住他的手臂,玉玺好像在移动!
难道有人带着玉玺在往这边来?会是谁?
第二天一早,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凤清羽失踪了!而且就在昨晚,他留下封信就不见了踪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该不会是他去找玉玺了吧?
这个猜测在第三天得到了证实。凤清羽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怀里紧紧抱着个木盒子。看见我,他露出个疲惫的笑:云姑娘,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正是我记忆中那方传国玉玺!玉玺缺了一角,用黄金补着,和我脖子上那块玉佩的缺口完全吻合!
你...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一个人去的?太危险了!
他笑了笑,没说话。可我看得出来,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只是在强撑着。
萧绝默默递过去一瓶伤药,眼神复杂。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凤清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这份情意实在太重了。
当晚,我们围着玉玺商量对策。玄风认为应该趁皇上还没到,主动出击。萧绝却觉得应该固守待援,等凤羽卫的援军到来。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都看向我。
我看着桌上的玉玺,突然觉得它重若千钧。这方玉玺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代表着沉甸甸的责任。
再等等吧。我轻声说,也许还有转机。
说来也怪,我刚说完这话,玉玺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母后的虚影!
母后!我激动地站起来。
虚影温柔地看着我:孩子,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记住,凤脉的力量源于守护之心,而非杀戮之念。用你的力量去保护,而非征服...
话音未落,虚影就消散了。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萧绝轻轻握住我的手:你母后说得对。力量本身没有对错,重要的是怎么用它。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通了什么。
是啊,既然逃避不了,那就勇敢面对吧。不过我要走的路,一定和父皇母后他们不一样。
我要用这力量,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包括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