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酒店房间的门。
韩冬将那张纯黑色的金属卡片随手放在茶几上,金属与玻璃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转过身,看着卸下所有防备、正静静望着他的宋忆伶。
“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韩冬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说说吧,在奉京受了多少委屈?”
宋忆伶靠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嘴硬。”韩冬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赵瑞那只手,是不是碰你了?”
宋忆伶的身体僵了一下。
“碰了哪?”韩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手腕。”宋忆伶小声说,“不过你已经帮我‘治’过了。”
“不够。”韩冬吐出两个字,“赵家在奉京的根,应该拔掉了。一只手腕,太便宜他们了。”
宋忆伶从他怀里抬起头,拿起茶几上那张黑色的卡片,指尖在上面那串号码上轻轻划过。
“这张卡,就是拔掉他们的工具,对吗?”她的目光清明,没有丝毫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喜悦,“周省长的谢礼,一位副省长的承诺。韩冬,你知不知道这东西的分量?”
“知道。”韩冬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张电话卡而已。能用就行。”
“它不止是电话卡。”宋忆伶的语气严肃起来,“它是一张入场券,把你从一个单纯的‘神医’,直接拉进了奉京省最高级别的权力博弈场。你今天救了周省长,也等于得罪了想让他倒下的人。这张卡是保护伞,也是聚光灯,更是靶子。”
她看着韩冬,一字一句地开口:“以后,你面对的敌人,不会再是马大少那种蠢货,也不是宋建军那种急功近利的商人,甚至不是赵国邦这种地头蛇。你的每一个对手,都会比他们聪明、强大、而且……更没有底线。”
韩冬笑了,他捏了捏宋忆伶的脸颊。
“怕了?”
“我是怕你应付不过来。”宋忆伶打开他的手,“你之前都是靠医术解决问题,但这个场子里,很多时候不见得管用。”
“所以我不是有你吗?”韩冬重新将她拉进怀里,“你当过市长,懂规矩。我负责掀桌子,你负责在桌子被掀翻之前,把我们的东西都拿到手。”
宋忆伶还想说什么,韩冬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黄灿灿。
“喂?”
“老板,你在哪?”电话那头,黄灿灿的声音一改平时的慵懒妩媚,语气凝重。
“在酒店。怎么了?”
“赵家有动作了。”
韩冬挑了挑眉:“又派人来了?这次断哪条腿?”
“不。”黄灿灿否定道,“这次……他们换玩法了。不是冲你来的,是冲着宋市长。”
韩冬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说清楚。”
“电话里说不清,我现在过去。在我到之前,不要上网,尤其不要看任何新闻和社交媒体。”黄灿灿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转变。
宋忆伶看着韩冬,问:“怎么了?”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韩冬把手机扔到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不下来。”
不一会,门铃响起。
黄灿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脱掉外套,露出一身利落的黑色紧身衣,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老板,宋市长。”她先打了声招呼,然后把平板电脑递了过来,直接点开了一个页面,“先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篇置顶在某着名论坛头条的文章。
标题用血红色的字体写着——《一个破碎家庭的血泪控诉:谁来为我们主持公道?原富州副市长宋忆伶背后的资本原罪!》
文章配图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跪在一片废弃的工地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身前摆着一张黑白遗照。
韩冬的目光一凝。
宋忆伶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她认得那片工地,正是她从二叔宋建军手里接管过来的,锦程集团在奉京遗留下的最大一块不良资产。
文章内容极具煽动性,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了一个普通家庭如何因为锦程集团的“野蛮开发”,导致丈夫在维权过程中“意外”身亡,自己也被打成重伤,最后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故事。
整篇文章对事实进行了巧妙的嫁接和扭曲,将几年前一桩证据确凿的施工安全事故,硬生生描绘成了一场资本家对平民的血腥迫害。
而文章的结尾,笔锋一转,直接对准了宋忆伶。
“……如今,当初犯下滔天罪恶的锦程集团,摇身一变,被交到了曾经的网红副市长宋忆伶手中。我们不禁要问,这背后是否存在着我们不知道的权钱交易?我们更想问问宋市长,您接管了他们的资产,是否也该接管他们的罪恶?您是否愿意为我们这些无辜的受害者,讨还一个公道?!”
“这是……胡说八道!”宋忆伶气得身体发抖,“那起事故当年已经结案了!是死者违规操作导致的责任事故,家属也拿到了远超标准的人道主义赔偿!”
“现在没人关心真相。”黄灿灿冷静地划动屏幕,给她看底下的评论。
“我操!资本家都该死!这个宋忆伶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是蛇蝎美人!”
“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年纪轻轻当副市长,背后没人?”
“可怜的老奶奶,还有没有王法了?”
“人肉她!让她滚出奉京!”
短短几个小时,评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转发量更是惊人。
“这是有预谋的舆论攻击。”黄灿灿开口,声音冰冷,“赵家这次学聪明了,他们知道武力动不了你,商业上又被你卡着脖子,所以他们换了赛道。”
她看向宋忆伶:“宋市长,体制内的人最爱惜的就是羽毛。他们这是要从根子上毁了你。把你塑造成一个官商勾结、漠视人命的冷血政客。”
韩冬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些恶毒的咒骂,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
“找到背后是谁在操作了吗?”他问。
“找到了。”黄灿灿点点头,“这家公关公司的老板和赵国邦是拜把子兄弟。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以弱胜强’的舆论战,把一个点引爆成一个社会事件。”
她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而且,他们还请了一个人。”
“谁?”
“陈默。”黄灿灿吐出两个字,一个专挖黑料的独立调查记者。出道五年,拉下马的厅级干部三个,身败名裂的亿万富翁七个。他的特点是,一旦出手,不见血不收刀。”
黄灿灿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棘手的表情。
“就在十分钟前,陈默的个人工作室发布公告,他将在明天上午十点,就‘锦程集团草菅人命案’召开独立新闻发布会,邀请全网媒体参加。”
“届时,那位照片上的‘受害者’老奶奶,将会亲临现场。”
黄灿灿看着韩冬和宋忆伶,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不仅是新闻发布会,而是对宋市长的公开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