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寿的义气让朱仝心里有些感激。
当日正是因为他的义气,朱仝没有和时文彬报出他的名字。
这样的人,当真叫人心折,朱仝心里甚至生出相从之意。
不过,朱仝深思熟虑,又看了雷横一眼,还是选择了婉拒:“郑寨主瞧得起小人,小人感恩戴德,只怕连累雷兄弟,不敢落草,请寨主回去吧。”
郑天寿正要说话,却被雷横打断:“原来是你这厮杀的杨押班?倒害得兄长吃官司!”
雷横双目中险些喷出火来,说着便要动手。
“贤弟坐地,不要动手!”朱仝劝道。
“兄长怎地如此怕他,当日你打不过他,如今咱俩一起出手,难道还敌他不过?”
“敌不过!”
朱仝连忙拉住他。
他在郑天寿手里没撑过五回合,再加上雷横有何用处?
“什么?”雷横不敢置信。
朱仝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贤弟稍安勿躁,郑寨主杀那阉人乃是为百姓出头,怎能怪罪于他?我把当日之事说与你听…”
接下来,朱仝把对着时文彬不敢讲的话都一股脑告知雷横。
雷横得知杨押班专横跋扈,心里对郑天寿也就消了气,反而对郑天寿有些佩服,起身唱了一个大喏:“郑寨主,小人失礼了。”
郑天寿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生气:“雷都头不必如此大礼,郑某不至于这点肚量。”
三人都笑了起来,吃了几盏茶。
雷横本就想释放朱仝,怂恿道:兄长去梁山入伙也是一条出路,你跟着郑寨主去吧,时知县那里我来应对。”
“贤弟别再说了,朱某断不会舍了你独自逃跑。”
两人都是倔驴,郑天寿知道,该自己出手了。
“朱都头,雷都头押送你去济州,等于亲自送兄弟去死,此事他必不愿为之,你当体谅这份心意。”
“朱某知道,只是…”
郑天寿却打断他,看向雷横,继续道:“而雷都头,你也有些想当然了,你虽一片好意,朱都头这样的义士却怎么可能让你替他受过?”
雷横也明白个中情由,叹道:“为之奈何,难道今日我兄弟二人也要学羊角哀与左伯桃,一同赴义么?”
羊角哀与左伯桃是燕国名士,以“生死相托、赴义全交”的典故成为千古流传的挚友典范。
二人结伴前往楚国求仕,途中遭遇大雪,粮食匮乏。
左伯桃为让羊角哀顺利抵达,主动让出衣物和粮食,自己冻饿而死。
羊角哀在楚国得官后,感念旧恩,辞官归乡为左伯桃厚葬,后因梦见左伯桃受邻墓荆轲魂魄欺凌,竟拔剑自刎于墓前,以生命践行“同生共死”的盟约。
郑天寿见他二人气馁,笑道:“雷都头,若是朱都头随郑某去梁山,你属于私放囚犯,那阉人来头不小,上面肯定要找个替罪羊,不如你也一并上我梁山吧,两人同活好过一起赴死,朱都头心里也好受些。
朱仝和雷横的心里都打起鼓来。
良久的沉默后。
“唉!”雷横低着头自怨自艾。
本是官身,要是投贼,有何面目去见家里老母?
可郑天寿说的话却仿佛一把刀扎在他的心里。
见他犹豫不定,郑天寿心里暗叹水浒剧情的颠倒曲折。
原着是雷横失手打死白秀英,朱仝义释雷横,没想到这一世却反了过来,可见两人都是情谊深重之辈。
没有他,这个问题很难解。
原着之所以能解,是因为朱仝没有家眷,放了雷横被刺配也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而雷横若是被刺配,家里的老母谁来管?
“罢了罢了!”雷横一锤桌子,对朱仝说:“雷某一向听说郑寨主义气深重,既然郑寨主以礼相邀,咱俩索性去梁山入伙算了!”
朱仝问:“那时知县岂不被咱俩连累?”
一个县衙两位都头都投贼,知县时文彬下场可想而知。
对于人才,郑天寿来者不拒,时文彬虽然在原着没加入梁山,也没什么剧情,可好歹是一名进士!
大户人家都请不到进士做老师,他还挑剔什么?
若拿下时文彬,梁山的师资实力又上一层楼。
“朱都头、雷都头,郑某也一向仰慕时知县刚正不阿,若是以后他有难,我梁山绝不袖手旁观!”
有了郑天寿的保证,朱仝和雷横心里一横,便答应了郑天寿。
“多谢郑寨主搭救,此身以后便交给寨主了!”
两人向郑天寿纳头便拜。
“两位兄弟请起,梁山有了二位,可谓如虎添翼!”
三人把臂相交,茶不过瘾,郑天寿唤人拿酒来。
瞧见那店家,雷横问:“此人是?”
郑天寿笑道:“二位想的不错,正是我梁山的弟兄。”
两人相视苦笑。
原来郑天寿早就张开网罟,等他二人自投罗网了。
歇了片刻,雷横疑惑地问:“那衙役怎地还不回来?”
望了望后厨方向,忍不住走过去,后院不见了那个衙役。
郑天寿道:“雷都头不必找了,那人已被我梁山控制,只要我一句话便可结果了他。”
朱仝、雷横心里一凛,这郑天寿果然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朱仝道:“郑寨主,那陈安是我手下衙役,素来任劳任怨,不曾怠慢于我,也是这个原因,这次雷兄弟才带他出来,一路全靠他周全,能否看在小人薄面上,饶他一命?”
让他二人对平日兢兢业业的部属下手,还真有些不忍心。
郑天寿自无不可:“好说,都头要放,郑某便叫人留他一命。”
说着,走入后厨中,吩咐梁山喽啰好生对待那衙役。
回到桌前,雷横忽然说道:“郑寨主,雷某还有一位老娘在郓城,等我回去接了她老人家再来投托大寨!”
郑天寿出手阻止,笑道:“都头不必亲去,郑某已派人去接,你到梁山便能与她老人家团聚,此事请原谅郑某自作主张,我梁山以礼相待,绝不会亏待她老人家半分!”
雷横心里一惊。
郑天寿真是一环接一环,把他们二人算得死死的。
就算他今天不答应,难道以后就能逃脱他的手掌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