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纳头便拜:“小人朱贵,早闻郑寨主大名,只恨不得相见!今日一早出门,小人便见枝头喜鹊在叫,俺还道大雪天哪来的喜鹊,原来是郑寨主大驾光临了!”
郑天寿心里一乐,这朱贵说话真有意思,让人听了舒服,难怪负责梁山泊最重要的一家酒店,这人情世故没得说。
扶他起来,道:“在下也经常听曹兄弟说起朱头领,为人讲义气,身上本事不小,今日一见果然有过之而无不及,恨不能早得相见!”
朱贵欢喜异常,连忙邀请郑天寿坐下。
“来人,速速安排分例酒!要柜子最上面那坛,再切几斤牛羊肉过来。”
原来,朱贵酒店里专门给过路的英雄好汉准备了“分例酒”,分为不同档次,普通的好汉只能喝普通档,郑天寿这样的大人物则给的是最好的那一档。
当然,谁是有资格喝“分例酒”的英雄好汉,谁是只配做羓子的倒霉蛋,那就看你的本事和江湖名声了。
不一会儿,几个喽啰将酒肉端上来,朱贵陪着饮了几杯,这才道:“王寨主还不知郑寨主大驾光临,小人这就上山禀告,请你们二位稍坐。”
郑天寿给曹正使了个眼色,曹正意会,道:“朱头领,俺师父林教头那里也请你派个人与他传话,就说请他下山一见。”
朱贵点头道:“自是应该的,俺这就去安排!”
郑天寿和曹正之所以要先见林冲一面,就是怕上山之后没有时间与他独处,有些计划需要先和林教头通个气儿才行。
朱贵走后,不久又进来一条汉子,面阔颐丰,嘴唇上长着浓浓的髭须,满脸带笑:“郑寨主,曹头领,小人朱富,是朱贵的亲弟弟,拜见二位!”
郑天寿对此人印象不深,只知道也是个地煞星,排名就没印象了,起身与他打了照面。
两人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等林冲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嚓嚓嚓…”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郑天寿好奇地抬起头,便见一个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男子走了进来,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白毡帽,顶上一束红缨。
这副模样,不消说便是林冲无疑了。
林冲甫一进门,看见曹正旁边的英俊男子,心里便有了猜测,“噔”地一声拜倒在地:“恩公,林某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来了!”
“林教头,快快请起,郑某怎能受你大礼?”
郑天寿将他托起来,林冲眼含热泪:“如何使不得,若不是你提醒劣徒前去东京相救,还给他赠送路上盘缠,林某的家眷焉有性命可活?请务必受俺这一拜!”
郑天寿拗他不过,只得受了这一拜!
林冲站起身,拎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两人叙话几句,这才看向曹正,埋怨道:“臭小子,怎地去青州连封信都不来?”
曹正脖子一缩,恭声道:“师父,俺到了清风山,便帮着郑寨主做了几件大事,确实是忘记写信了,请师父原谅。”
“什么大事?”
曹正得意道:“俺们刚刚打了青州城,得粮二十万石,将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的狗头也给砍了!”
这条消息按理说应该传到济州了,不过林冲最近很少出门,整日在家照顾夫人,不由惊掉了下巴:“你们…你们竟做出这等惊天大事来?”
心里忽然明悟,做下这等事,只怕青州确实难容他们,这是要来梁山泊安营扎寨了?
果然,郑天寿拱手道:“林教头,清风山地盘狭小,眼下山寨人马较多,难以安置,若是朝廷大军来讨,后勤补给困难,所以郑某与曹兄弟商量一番,打算前来大寨入伙,劳烦教头为我等引荐一番。”
林冲有些庆幸:“还好你们来得及时,若是晚来一天,只怕林某已经宰了王伦那厮,把晁天王推上寨主之位了。”
曹正吓了一跳,问道:“师父何苦来哉,就算要杀王伦,也不该将寨主之位拱手让与别人吧?”
林冲满面愁容:“王伦那厮瞧不起林某,不分与俺好房子,你师娘被寒风吹得不幸染了风寒,俺也是迫不得已才做此打算,至于做寨主,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林某舞枪弄棒还行,做一寨之主是万没有那个本事的,也无意于此。”
郑天寿心头听得火气大,早听说王伦小肚鸡肠,如今真是长见识了,林冲堂堂一位山寨头领,居然住不上一间好房子。
此人常常感叹麾下没有人才,被林冲火拼时更是问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我的心腹在哪里?”
真是不患无良材,患有材而不会用,譬如韩信早年在项羽手底下做事,为项羽出谋划策,偏偏项羽拒不采纳,韩信一朝转头投奔刘邦,将楚国打得落花流水。
“没想到王寨主居然如此气量狭小,让教头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说是一介腐儒不算辱没了他。”
林冲叫道:“明日林某必杀王伦那厮,本来答应了吴用,要推晁天王上位,如今既然恩公来了,这寨主之位必然非你莫属!”
“这……”郑天寿摇头道:“教头一片好意郑某心领了,只是教头就这样火拼了王伦,只怕江湖里对你非议不小,此事咱们再商议商议。”
林冲有些心急了:“这有什么,林某自己都不在乎区区这点儿名声,早在烧了草料场之后,林某就想通了,除了家人安危,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郑天寿劝道:“所谓先礼后兵,明日郑某自会向王寨主开口请求入伙,林教头万不可冲动,若是王伦当真不肯,我再起兵来攻便是。”
林冲喝了一晚酒,故作不满道:“恩公这是看不起林某?此事你别与俺争了,不能手刃此贼,林某的念头不得通达,再说擒贼先擒王,何必大费周章,明日恩公且在一旁看着便是!”
林冲情绪格外激动,郑天寿也不便再劝。
当下几人又吃喝了一阵,朱贵从山上回来,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不便上山。
“请郑寨主在酒店小住一晚,明日一早带你和曹兄弟上山,届时王寨主将会摆下筵席,替郑寨主接风洗尘!”
“有劳朱头领跑一趟。”
当晚,郑天寿便和曹正在朱贵的酒店歇息,林冲则是惦记在家的娘子,摸黑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