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今日早些时候。
梁山南面,李家道口某家酒店,来了两位风尘仆仆的客人。
两人头上都戴着遮雪的范阳毡笠,身披暖绒披风,足蹬高帮皮靴,骑着两匹耐寒的河曲马。
将马在马棚里拴了,走进酒店大门,两人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抬头一看,只见酒店里人满为患,都是过路进来歇脚的行人,挤得没个去处。
倒是靠门的桌子还有两个空位,但要和别人拼桌,而且冷风嗖嗖刮进来,正好吹着背。
曹正皱着眉道:“哥哥你且等着,俺看靠里那桌已经吃完了,那几个闲汉在那里赖着闲聊不走,俺这去将他们撵了。”
郑天寿瞧那门口的空座被飞雪吹过,凳子湿漉漉的,确实坐不了人,道:“此处便是朱贵的酒店?咱们远道而来,还是不要惹事的好,你自去向店家寻那朱贵,想来他会安排。”
曹正喊来一个酒博士,小声与他说:“小兄弟,俺叫曹正,与你家主人朱贵相熟,你请他出来相见,然后给咱们先找个座,热一壶酒、切一盘肉来。”
小二警惕地打量了他二人一眼,道:“两位客人,俺们朱掌柜有事不在店里,门口有两个空位,你们将就着坐吧,有什么事,你们等朱掌柜回来再说。”
说着转身就要去忙活,却被曹正叫住,说话带了些不客气:“小兄弟,实话跟你说,俺们不是一般人,你们朱掌柜在俺家主人面前都要客客气气的,你快找人去向他传话,否则耽误了俺们的事情,只怕你家朱头领要怪罪你。”
酒博士看二人身材魁梧,都随身带着兵器,而他嘴里的主人更是气质不凡,心里一凛道:“既然如此,两位客人里面请,小人这便喊人去寻朱掌柜。”
酒博士吩咐伙计去请朱贵,而后将郑天寿和曹正带到里面,这里可比外面可暖和多了。
一张桌子上,坐着三四名汉子。
只见他们面前杯盘狼藉,剩下一些残羹冷炙,没了热气儿,显然吃完很久了,嫌外面冷,坐在那里聊天打闷儿。
酒博士不客气地道:“你们几个,吃饱了结完账自去赶路,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
一个短须汉子正翘着腿,拿着牙签剔牙,闻言笑嘻嘻地说:“外面那么冷,俺们在这歇息一会儿,怎地妨碍你们做生意了?”
“哈哈哈,就是,别来催,俺们花了钱吃饭,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酒博士不耐地说:“酒店里又不是只有你们几个客人,你们占着座不挪窝,新来的客人坐哪儿?”
那汉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将牙签扔在盘子里,语气不爽:“你这厮好不晓事,哪有这样赶客人的,小心你家掌柜知道了剥你的皮!”
另外一人也站起来,指着酒博士背后的郑天寿、曹正二人,问道:“就是这两撮鸟想来抢座儿?你问问他俩,俺给他们让座,他们自己敢不敢坐?”
酒博士冷笑一声,心道要不是看你们没什么盘缠,早就一杯毒酒送你们归西了,哪有你们在这里聒噪的份儿?
正要骂人,曹正忽然发了脾气:“哪里来的鸟人,你且让开,看你爷爷敢不敢坐!”
“艹,你说是谁爷爷!”
几个汉子都站起来,纷纷抄起随身家伙,瞧这模样,不是普通泼皮,倒似是行走江湖的狠人。
酒博士见双方剑拔弩张,说道:“你们要在这里动手?也不打听打听,这家酒店是谁开的!”
短须汉子有些不屑:“谁开的,莫不是梁山泊的强盗?俺们祝家庄的人就没带怕的!”
竟是祝家庄的人?
酒博士心里一个咯噔,这大冷天的,祝家庄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要知道,那独龙冈祝家庄在梁山泊附近名声在外,就连他们王寨主对祝家庄的人都是客客气气,不让手下人随便去惹。
“这…”酒博士补救道:“既是祝家庄的好汉,此事便算了,小人给这几位客人重新找地方便是!”
“哼,算你小子识相!”
“嘿,那黑脸汉子,你在瞪谁?”
酒博士转身一看,只见曹正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这几个汉子,骂道:“什么祝家庄,你曹爷爷没听过,既然不走,休怪你曹爷爷无情!”
“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兄弟们,干他!”
几个汉子持刀向曹正砍去。
曹正虽只是应的地煞第八十一星之数,但一身本事岂是几个祝家庄普通庄客能惹的?
郑天寿也同时出手,两人三下五除二将这几人打翻在地。
几个汉子躺在地上哀鸣,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一条身材不俗的大汉,喝道:“谁在这里闹事?”
曹正一看此人双拳骨脸,三叉黄须,笑道:“朱头领,可还记得在下?”
朱贵愣了一下,随即大喜道:“原来是曹兄弟,几月不见,你不是去青州了么,怎地会在此处?”
朱贵对曹正印象很深,只因此人几个月前去往东京,冒着危险将林冲的家眷都接来了梁山,这份义气和胆量,让人心折。
当时曹正要下山,朱贵苦苦挽留他在梁山坐一把交椅,曹正执意不肯,没想到阔别数月又相见了!
看了看四周朱贵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随俺来!”
“这几人?”曹正指着地上的几人问道。
朱贵为难道:“曹兄弟也把他们教训了一顿,可消气了?不如放他们一马,王寨主害怕得罪祝家庄,几次严令不得杀害他们的人…”
郑天寿和曹正对视一眼,开口道:“只怕放不得,若是将这些人放回去,岂不给山寨招祸?”
朱贵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便唤来几个喽啰,将几个汉子送去后厨的人肉作坊宰了 ,吩咐道:“那精肉做羓子,肥的留着点油灯,别浪费了!”
几人方才后悔,求饶道:“梁山的好汉们,饶命啊!”
“俺们错了,以后见着你们绕道走,求你饶我们一命!”
朱贵不予理会。
曹正知道自家寨主不喜这一套,连忙看向郑天寿,见他面色如常,心里松了一口气。
进了里屋,曹正好奇问道:“那祝家庄是什么地方,竟让你们梁山都感到害怕?
朱贵满脸苦笑:“好叫曹兄弟知道,那庄子位于水泊北面的郓州,离咱们梁山不远,拥有几千人马,不是俺们山寨惹得起的。”
郑天寿一挑眉,问道:“梁山如今有多少人马?”
朱贵早就注意到这名郎君,见他气质不俗,十分面生,只是曹正不介绍,他也不便询问身份。
眼下这郎君问出的问题多少有些冒犯,朱贵心里不太乐意,反问道:“曹兄弟,这位是?”
曹正笑道:“朱兄弟,正要与你介绍,这位便是清风山郑寨主,江湖人称玉面郎君的是也!”
什么,清风山郑天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