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花荣的公文来到青州府衙,知府慕容彦达看都没看,便随手扔给了通判蒋沈奇。
说起这位青州知府来头可不简单,他是宋徽宗宫中慕容贵妃的兄长,倚仗妹妹的权势在青州横行霸道,残害良民,欺罔僚友,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污吏。
反而蒋沈奇却是难得的有良心的官,见慕容彦达在青州为非作歹,心中愤愤不平。
碍于他的权势,只恨自己位卑职小,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过花荣的来文,蒋沈奇骂道:“好个刘高,本以为你出身寒门,能体恤百姓,没想到竟是个忘本的人,做出这些混账事,甚至引来同僚的举报,本官要好好查你一查!”
蒋沈奇当即和慕容彦达禀报,征得他的同意,打算亲自带着几个能吏去清风寨调查此事。
一个小小的九品知寨,慕容彦达根本提不起兴趣,随意在蒋沈奇送来的调查文书上签字了事。
于是蒋沈奇一行便拿着文书径往清风寨而来。
这日,刘高正在府中与夫人嬉闹,突然有个值班的押司进来禀报:“刘大人,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从青州来的通判蒋大人正在驿馆休息,请您过去迎接!”
刘高一愣,“你说谁来了?”
下人又说了一遍:“州府的通判蒋大人!”
刘高一个激灵站起来,竟然是青州通判蒋沈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难道他的公文已经送到青州去了?
可最后一次派出信使才几天,为何来的那么快?难道是前几波的信使送到的?
不敢怠慢,当即整理须发,换上官服,出门迎接。
与此同时,花荣也接到通知,点了几个军士相随,换上武官礼服,来到清风镇驿馆。
刘高住处离驿馆更近,先行到了,进了门,看见一位同样身穿绿色官服的官员站在那里,旁边跟着几个书吏。
国字脸,身材清瘦,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瘦一些。
刘高走马上任时曾去青州府衙领取官印,与蒋沈奇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蒋沈奇还勉励他造福一方百姓,刘高厚着脸皮自称“学生”。
当下走到近前,行了一礼:“学生刘高,见过老师,别来一年有余,大人清减了许多,不知尊体安康否?”
蒋沈奇见他一如既往地不要脸,心里便有些瞧不起他,自己何时认过这个弟子,竟敢“老师、老师”的挂在嘴边。
“刘知寨,本官与你没有师生之谊,你考府试的时候,本官也不是你的考官,你犯不上喊本官老师,称呼我的官职即可。”
蒋沈奇冷漠无情的话,让刘高心里有些尴尬,若非脸皮够厚,此刻早已无地自容了。
虽然刘高与蒋沈奇同穿一身绿色官袍,但蒋沈奇比他品级高,而且通判是朝廷中央任命的监察官,刘高就算有些不满,也丝毫不敢造次。
略带几分委屈说道:“却是下官冒犯了,不知蒋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大人海涵!”
像蒋沈奇这样不提早来函,而是直接到了当地,再通知地方官过来接见的委实不多,因为不符合惯例。
蒋沈奇负手而立,道:“无妨,是本官要求不要提前通知你们的。”
扫视了一圈,问道:“武官花荣何在?”
刘高看他突击而来心里还有几分忐忑,一听他说要找花荣,顿时欣喜若狂,心道:俺的公文想来是送到青州了的,只恨几个信使办事不牢靠,不曾回来禀报。
嘿嘿,花荣,通判大人亲自前来,这次定要你摘了乌纱帽!
连忙上前道:“蒋大人,花荣那厮就住在北面小寨,不如下官带你过去?”
蒋沈奇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些好笑,不知此人为何这般急切?难道不知道本官是专门来查你的么?
摆手道:“不必了,本官已经派人去通知花荣了,再等等看。”
刘高耐着性子,跟着坐在一旁等待。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身戎装的花荣从大门进来,抱拳道:“下官花荣,见过蒋大人,事出仓忙,来迟一步,请大人恕罪!”
蒋沈奇盯着他看,心里暗赞好一个少年将军!
“花将军不必多礼,既然都人已经到齐,公堂在何处?你们带本官一起过去。”
刘高化身马仔,走在前面牵马坠蹬:“下官为蒋大人带路。”
一行人来到南面府衙。
只见中间摆着一副桌案和椅子,上面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两旁插着水火棍。
蒋沈奇被刘高迎到公堂坐下,那里本来是他的位子,现在轮不到他,只得站在旁边伺候。
蒋沈奇拿了惊堂木,一拍桌子,道:“那就升堂吧。”
蒋沈奇带来的一个书吏走到前面,将厚厚一沓状纸和证词摆在公案上。
蒋沈奇喝道:“清风寨知寨刘高!”
声音有点大,刘高吓了一跳,道:“大人唤下官何事?”
蒋沈奇义正言辞地说道:“清风寨有三十五位百姓,联合状告你在职期间贪赃枉法,欠债不还,故意伤人致死,强行摊派苛捐杂税等罪名十三项,你还不跪下?”
刘高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不是来问罪花荣私通强盗的吗,怎么突然来审问他?
“蒋…蒋大人,这里面是否有些误会?”
“误会?”
蒋沈奇拍了拍状纸,道:“这里白纸黑字,将你的罪行写的一清二楚,何来的误会?也罢,看你有些拎不清,就让你听一听百姓的心声!来人,念给刘知寨听!”
书吏走上前,拿起状纸开始诵读起来。
“草民李陈氏,状告清风寨知寨刘高,无故让手下殴打丈夫李大忠,致使丈夫重伤一病不起,当晚病故…”
“草民杨名茂,状告清风寨知寨刘高在酒楼大肆吃喝,欠债不还…”
“草民孙李氏,状告清风寨知寨刘高强行摊派衙前役,致使家中田地无人照管…”
“草民孙大壮,状告清风寨知寨刘高,不问情由以捕盗为名将草民拘捕,非法拘禁,滥用酷刑…
一条接一条,都是刘高做下的违法之事。
刘高对自己做的事心知肚明,心道一声:“完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事是怎么捅出去的,难道是赵登那厮?只有赵登对他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刘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上直冒冷汗:“下…下官…”
竟是话都说不利索了。
蒋沈奇看他这幅怂样,知道要此人认罪问题不大,不过他还是按照规矩来,等书吏念完状词,朗声道:“传证人上堂!”
在花荣的安排下,一群男女老少扶老携幼地走到公堂上,乌泱泱跪倒一片。
“蒋大人,求您为我们申冤啊!”
堂下传来一片哭嚎,当真惨不忍睹,见者伤心,闻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