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们快见到了,就这两天。”
她向来最擅长忍耐与蛰伏,要的从不是一时半刻的情绪宣泄,而是一场酣畅淋漓、毫无转圜余地的彻底胜利。
顾承霄早已从张管家那里摸清了李家的境况。
李夫人听闻李良川官职被免恐身陷囹圄的消息,当场急火攻心晕厥过去,此刻还在医院里躺着。
李曦月发现她不见了之后,后知后觉认可了李良川说是她可能不是好人的说辞,愤恨不已。
只是,等了整整一个上午,他始终没等到眠眠的任何讯息。
她打开保险柜后,第一个倾诉的对象竟然不是他,这意味着,他并非唯一一个知晓她过往隐秘的人。
这让他有些失落,便开始分析嫌疑人。
不会是林煜深,何依木退位不知所踪。
既然她说“就快见到了”,必然是忙着筹备起诉的各项事宜。
“眠眠和矜野在一起。”
这句话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而是一句陈述,他笃定这件事。
温念卿也没有避讳,轻轻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他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就现在吧。”
她还记得顾承霄说抓了一个她会感兴趣的人,正好去见见。
其他的事,是裴矜野作为原告律师该做的,她可以不用参与。
“好,眠眠在哪里?”
“裴家老宅。”
尾音刚落,顾承霄呼吸陡然一滞。
竟然去见了裴矜野的父亲吗。
所以,他们…
他…他是小三?
短暂的沉寂后,他才重新找回音调:“知道了,我很快到。”
电话挂断,温念卿明显能感觉到裴矜野更加分神了,刚刚敲着键盘时,指尖停顿时总带着颤动,喉结也是频频滚动。
她起身走进他怀里,看向他的电脑屏幕:“怎么了?”
裴矜野手上动作没停,亲了下她的眉骨:“心乱。”
“因为我的过往?”见他点头,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别难过,你的乖孩子有好好长大,没有她,你也遇不到我,不是吗?”
闻言,裴矜野指尖在键盘上的敲击声悄然停歇,双臂缓缓收拢。
只堪堪将她圈在身前,却足以传递出满心的珍视。
凌晨五点带着伤痕的上门,说明那证据是新鲜出炉的,是她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险情才拿到的。
只要一想到她躲在暗处偷偷舔舐伤口后,用痛强迫自己清醒后才来找他,就做不到心情平和。
理解她必然是坚韧的性格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却无法释怀。
凭什么。
凭什么要她有那些过往。
他微微俯身,侧脸轻贴在她的发顶,连呼吸都放轻,道:“如果要小乖经历这些才能遇见,那我希望我们,从不认识。”
他后知后觉了所有原因。
和何依木在一起,诱他沦陷,迟迟不肯离开顾叙白,找上顾承霄,只用两个字就足以概括。
复仇。
坠楼事件过后,他就曾想过,如果这份亲密的前缀是她的痛苦,他宁愿让她全部忘掉。
而现在,心中那个让她自在的生活的念头更加强烈。
“小乖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结束之后想要做些什么?”
“我想亲自站在高位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风景,让周女士这么多年不惜付出一切攀爬。”
温念卿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话藏在她无数心防与算计之后,是为数不多毫无保留的真心话。
裴矜野听着,心头瞬间被复杂的情绪填满,像是浸了温水的棉絮,沉甸甸的,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柔软。
他原本满心期许,等这场风波尘埃落定,便带她离开这充斥着算计与纷争的旋涡,去她喜欢的地方,过平淡日子,让她往后的岁月只剩安稳与欢愉。
可她的话,却清晰地表明,尘埃落定后,她仍愿意留下来。
这意味着,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都同自己一样,将她视若珍宝,用真心与呵护包裹着她,让她没有厌倦这一切。
罢了。
裴矜野轻轻叹了口气。
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能得偿所愿,只要她过得开心,就足够了。
他微微双臂,声音低沉而温柔:“我记下了。不管到时候小乖还愿不愿意要我,我都会站在小乖的身后。”
“知道了。”
她低下头,在他线条流畅的颈窝处轻轻咬了一下,力道不重,却清晰地留下一枚淡红的印记,像一枚专属的宣示所有权的印章。
“不会不要你。”
至少现在,她会这么说。
“……”
裴矜野送温念卿出来时,顾承霄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住两人,将他们脸上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温情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裴矜野颈间那枚淡红的印记,像一道无声的宣告,刺得他瞳孔骤然紧缩。
但在温念卿上车后,那些情绪被他尽数隐藏,脸上依然是那份只她独有的温柔:“怎么这么憔悴,没睡好吗?”
“有点,但还是想看看你到底抓了什么人。”
“在准备起诉了吗?”
温念卿点了点头:“李良川怎么样了?”
“以李曦月画作做噱头大肆收受贿赂,婚外情丑闻,包庇嫌犯保外就医造假,罪名全部成立,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那你想办法把李小姐送出国吧,我有在她的电脑看到英国的留学申请。”她垂眸,语气透着些疲惫:“李小姐是无辜的。”
“好,我会尽快安排。”顾承霄空出右手牵着她:“怎么不开心?”
“想起来太多以前的事,所以不开心。”
她忽地想起什么,抬头重新看向顾承霄:“程岩嵩那个同事周韵宁,能不能拿到她更详细的信息,比如说喜欢什么口味的菜,性格怎么样?。”
孤儿,相貌丑陋,性格孤僻,现在已经去世,这些显然不够印证她的猜想。
“恰好今天去调了她的死亡档案,死亡时间是十八年前,秋天。”
话音落下,温念卿的眉头骤然蹙起。
十八年前。
秋天。
哪怕只有五岁依然印象深刻某一刻母亲的磁场和气息都发生了变化的节点在那时候。
小孩子对于这些要更加敏锐一些,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黏着周韵宁,却愈发被厌恶。
难道,从那时候,周韵宁便不是妈妈周韵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