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刀的腥风贴着后颈划过,陈小满没回头。他能感觉到白小染撞出去的力道震得地面一颤,九条尾巴扫开一片黑影,有两股焦味腾起。
护盾还在撑着,但裂纹已经爬满了边缘。
“快。”黄大贵蹲在地上,手指抖得厉害,最后一撮土粉卡在指尖,迟迟不敢撒下去。
陈小满盯着石柱顶端。黑旗每晃三下,就会停住一瞬间。那不是风吹的,是阵法换气的空档。他咬破舌尖,血滴在掌心,顺着残片流进阵图中央。
“等第三波结束,火攻左下角。”他声音压得很低,“大贵叔,你在她动手前半息埋粉,位置东北角。”
白小染喘了口气:“你疯了吧?差一点就全完了。”
“差一点也是机会。”陈小满把残片按进裂缝深处,“他们以为我们只能守,那就让他们再信一会儿。”
话音刚落,光柱第四次凝聚。
护盾剧烈晃动,裂纹崩开一道口子,黑气趁机钻入,缠上陈小满小腿。他抬脚踹断那根黑线,膝盖一软,差点跪下。白小染甩尾撑住他腰,力道比平时重。
“数着。”陈小满闭眼,“三……二……一!”
他猛地拍地,命格之力灌进残片,整座阵图嗡鸣一声,灵流暴增。阴蚀阵感应到威胁,提前释放攻击程序,光柱轰然砸落。
就在能量交接的瞬间,白小染动了。
一团狐火从她掌心射出,直扑左下方符文。几乎同时,黄大贵把土粉拍进阵图东北角,嘴里念出几个短促音节。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正中阵法换气节点。
石柱猛然一震,黑旗翻卷,光柱中断。护盾压力骤减,裂纹停止蔓延。
“成了!”黄大贵咧嘴一笑,还没收声,眼角突然抽搐,“不对——”
阵图四周浮现出黑色符链,像活蛇一样扭动,迅速向中心聚拢,要重新封住阵眼。
“拦住它!”陈小满吼。
白小染顾不上伤,翻身冲向最近的两名邪修。她故意露出破绽,引对方挥刀。刀锋砍进她肩胛时,她反手将一张符纸塞进敌人衣领。
“炸。”
那人连惨叫都没发出,整个人炸成一团黑雾。冲击波逼退周围三人,空出一块区域。
黄大贵趁着混乱,从怀里掏出一根骨哨,咬在嘴里吹响。声音极低,像是地底传来的呜咽。下一秒,广场边缘的石缝里渗出淡淡黄光,几道模糊印记浮现,缠上正在合拢的符链。
“老祖留的约印……还能用一次。”他牙齿打颤,“三息……最多三息。”
陈小满抓起残片,冲向石柱。
他跑得不快,右腿被黑气侵蚀的地方发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可他知道不能停。身后传来刀刃劈空的声音,有人追了上来。
距离石柱还有五步。
四步。
三步。
一道锈刀横切而来,他侧身躲过,手臂擦出血口。残片脱手飞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他扑过去接住,顺势滚到石柱底下。
抬头看去,符链已经开始松动,黄大贵的约印在消散。白小染被两人缠住,一条尾巴垂在地上,不动了。
只剩两息。
陈小满把残片对准裂缝,双手举起,用尽力气插了进去。
“命格为钥,破!”
话出口的瞬间,胸口像是被人掏了一把。黑气从七窍往外冒,顺着残片涌入阵图。整座五灵阵开始逆转,纹路由蓝变紫,又从紫转黑。
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咔。
第一道裂痕出现在柱体中部。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黑旗剧烈抖动,旗面撕裂,化作无数碎片飘散。光柱倒灌回天顶,整个广场陷入短暂黑暗。
然后是一声巨响。
阵眼炸开,冲击波掀翻了前方十米内的所有邪修。那些蒙面人像纸片一样被吹飞,撞在墙上,再滑下来,没人再站起来。
护盾消失了。
残存的黑气在空中乱窜,像无头的蛇。广场地面裂开几道深缝,热风从底下涌出,带着腐臭味。
陈小满跪在地上,吐了口血。他想站起来,右手却使不上力,残片还卡在石柱里,一半露在外面。
白小染踉跄着走过来,脸上全是灰,嘴角也有血。她看了眼主殿方向,低声说:“门要开了。”
黄大贵拄着尾巴,慢慢挪到他们身边。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阵图,原本流转的纹路已经断裂,中央凹陷处积了一滩黑水,正冒着泡。
“阵塌了。”他说,“但他们不会认输。”
陈小满撑着地面,一点一点把自己拽起来。他走到石柱前,伸手握住残片,用力拔了出来。碎片边缘烫得吓人,掌心立刻起了水泡。
他不管这些,把残片塞进怀里。
远处,主殿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没有声音,可那扇门动得不正常——像是被人从里面推了一下,又像是自己长出了腿。
门缝越来越宽。
一股香火味飘了出来。
很淡,只有檀木的味道,没有骨灰的气息。
“假的。”陈小满说。
白小染眯起眼:“他们在装死。”
黄大贵冷笑:“等我们进去。”
三人站在废阵中央,面前是敞开的门,背后是倒下的石柱和满地狼藉。
陈小满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鞋踩在一块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内忽然传出一声轻笑。
不是人声。
像是什么东西用指甲刮了刮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