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左脚踩在碎骨铺成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没有停顿,右脚随即跟上,整个人向前一步,掌堂令尖端凝聚的光剑骤然暴涨,金纹如血脉般在剑身上跳动。
剑落。
一声刺耳的撕裂声炸开,血咒碑表面的符文像是活了过来,疯狂扭动,墨迹化作黑气翻涌而起。那块石碑竟开始扭曲变形,仿佛被无形的手揉捏重塑,转眼间,一头巨蛇从碑中挣脱而出,通体漆黑,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蛇口张开,直扑光剑。
蛇身缠上剑刃,一股阴寒之力顺着剑柄直冲陈小满手臂。他闷哼一声,指节发白,却死死握住不放。光剑嗡鸣不止,金纹与黑气激烈交锋,火花四溅。
“它想吞了剑!”白小染低喝,身形一闪已跃至侧方,九尾虚影在身后展开,三道狐尾如鞭抽出,精准卷住蛇腰,用力一绞。黑蛇吃痛,扭头嘶吼,毒牙距她面门不过寸许。
黄大贵早就蹲在旁边,嘴里嘀咕:“这玩意儿长得还挺有排面。”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只硕大的黄鼠,后腿猛蹬地面,像炮弹一样撞向蛇头。就在接触瞬间,他张嘴咬下,咔嚓一声,蛇首应声断裂。
可断口处并未流出血液,反而喷出一团浓稠黑雾,蛇身仍在挣扎。
灰仙一直伏在角落,此刻猛地窜出,爪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线,直插蛇腹。那地方隐隐鼓动,像是藏着什么东西。它一击即中,利爪深入,黑蛇剧烈抽搐,整具躯体开始崩解。
风仙的身影从边缘掠过,双臂一扬,狂风凭空而起,将残蛇残躯卷离战场,狠狠甩向碑底中央——那里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表面布满裂痕,却在接触到黑蛇残魄的刹那,微微震颤起来。
龙珠吸收了黑气,颜色由暗转红,内部似有液体流动。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蛛网状的裂缝自珠子周围蔓延开来,一道石阶缓缓从地下升起,层层叠叠,通向幽深不见底的黑暗。
陈小满喘了口气,收回光剑。剑身消散前最后一瞬,金纹在他瞳孔里闪过。掌堂令回到手中,依旧温热,三块阴阳玉流转着柔和光泽,像是终于认主。
白小染收起九尾,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扶住一块断碑才站稳。“累死我了……”她嘟囔,“下次能不能换个轻松点的开场?”
“你刚才不是挺猛?”黄大贵变回老头模样,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口咬掉脑袋,帅得很。”
“闭嘴。”她瞪他一眼,“要不是灰仙戳破它的内核,咱们三个都得被它反吸干。”
灰仙蹲在台阶边缘,用爪子轻轻敲了敲第一级石阶,又嗅了嗅,回头吱了一声。
“意思是能走?”黄大贵凑过去看,“这路看着就不吉利,谁家楼梯修得这么窄?”
“没人规定地底通道必须宽敞。”陈小满走到阶口,低头望去。黑暗浓得像凝固的油,连他的阴煞之眼也只能看清前三级。但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波动,像是某种东西在深处呼吸。
白小染站到他身边,低声说:“别急着下去。刚才那蛇是碑的护阵之灵,现在破了,下面说不定还有别的守门货。”
“守门的怕什么?”黄大贵搓着手,“咱都打到门口了,总不能在这儿泡茶等天亮吧?”
“你要是想当第一个祭品,尽管往前迈。”白小染冷笑。
陈小满没接话。他盯着那阶梯,忽然抬手,将掌堂令贴在唇边吹了声短哨。一道金光顺着令身滑落,坠入黑暗。光点一路向下,大约数息后,在某处猛然熄灭。
“第三十七级。”他说,“那里有东西挡着。”
“机关?”黄大贵缩了缩脖子。
“不像。”陈小满摇头,“是活物的反应。很小,但心跳频率不对——不是人,也不是常见的精怪。”
灰仙耳朵动了动,突然竖起尾巴,爪子在石阶边缘划出三道浅痕。
“标记危险区域?”黄大贵眯眼,“还挺专业。”
白小染皱眉:“等等,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
“味?”黄大贵抽了抽鼻子,“土腥味呗,地底下还能有什么好味道?”
“不是土。”她眯起眼,“像是……晒干的草药混着铁锈,但又不太一样。”
陈小满脸色微变。他记得这个味道。小时候奶奶熬制驱邪汤药时,最后一步总会加入一种焦褐色的粉末,她说那是“断魂引”的辅料,专克藏形匿影的东西。
“小心点。”他低声提醒,“可能是诱饵。”
话刚说完,最下方的黑暗里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像是指甲刮过石头。紧接着,第三十七级台阶的位置,浮现出一点绿光,忽明忽暗,像是眼睛睁开了一瞬。
灰仙立刻压低身子,爪尖紧扣地面。
白小染悄然展开一道狐火屏障,挡在众人前方。
黄大贵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嘴上还在硬撑:“嘿,就这点本事?装神弄鬼谁不会啊?”
陈小染没理他。他盯着那点绿光,缓缓抬起掌堂令。金纹再次浮现,这次却没有凝聚成剑,而是沿着令身蔓延至指尖,形成一道细长的光丝,轻轻垂落,如同探针般向台阶下方延伸。
光丝触碰到空气的瞬间,那绿光猛地一颤。
然后,整个阶梯底部,响起了一阵密集的爬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