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停在石凳上，光点轻轻闪了三下。
楚玄霄端起茶杯，吹了口气。
他没有喝，而是把茶水缓缓倒回壶里。壶底那道裂纹还在，但颜色变了，从暗红转为青灰。他知道，有人来了。
不是客人。
是猎物。
秦无涯坐在对面，手里抱着他的紫色葫芦，嘴上说着“这雨后空气真好”，眼睛却一直盯着茶桌右下方。那里有一片湿痕，形状像一朵花，正在慢慢变深。
二长老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穿着清风门的青色长袍，手里托着个黑木茶盘，上面放着一杯新泡的茶。茶香飘出来，带着一丝甜腻，像是春天开到烂的花。
“楚先生。”二长老笑得很稳，“昨夜您助我宗修复大阵，今日特来奉茶致谢。”
楚玄霄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秦无涯却突然打了个嗝，葫芦“咚”地一声跳了一下，盖子松开一条缝，一股药香冒出来。
二长老的手抖了半秒。
茶盘歪了。
但他立刻扶正，笑容不减：“这是本门珍藏的‘云雾雪芽’，三十年才采一回，请您品鉴。”
楚玄霄终于开口：“你泡的？”
“亲手所泡。”二长老点头，“不敢假手他人。”
楚玄霄伸手接过茶杯。
指尖碰杯沿的瞬间，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他人对你产生虚假善意】
【触发返还机制：感知强化】
他笑了。
低头闻茶。
香气入鼻，先是清甜，接着泛苦，最后竟有一股腥味钻进脑门——那是合欢宗的醉梦花，混了情蛊粉，喝一口能让人神志不清，喝三口能被操控心神。
但这茶里还不止这些。
他用鉴宝之瞳扫了一眼，茶汤深处浮出金丝，缠成一个符文，正是“双生迷魂蛊”的印记。一人饮则昏，百人共饮则群控，事后还能嫁祸给主持茶会的人。
好一手连环计。
他放下茶杯，轻轻拍了下桌面。
秦无涯立刻会意，咳嗽两声，把葫芦往桌上一蹾：“哎哟，老夫这丹药不听话了！”
话音未落，葫芦盖“砰”地弹开，一颗金色丹丸飞出，在空中炸开成一道光网，直扑茶桌左侧第三根柱子。
柱子后闪出一人。
白衣，瘦脸，袖口藏着一把短匕。他刚掏出一张符纸，就被光网罩住，整个人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合欢宗的人？”秦无涯装傻，“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被清风门赶出去了吗？”
没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盯着那杯茶。
楚玄霄拿起茶杯，轻轻一吹。
茶面涟漪荡开，那股甜香猛地扩散，空气中竟浮出一串细小的光点，像花粉一样飘舞，最后聚成一行字：
**“饮此茶者，听我号令。”**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也能看见】
【茶香变文字是啥原理】
【前面别吵了快截图】
【玄霄哥哥拿放大镜都没用你们信不信】
楚玄霄看向二长老：“你这茶，是给我喝的？还是给所有人喝的？”
二长老脸色不变：“自然敬您为首。”
“可你刚才手抖了。”楚玄霄指着他手腕，“端茶时脉搏乱跳，不是紧张，是体内有蛊在催你。你根本不想来，是被人逼的。”
二长老眼神一凝。
“三百年前，血魔殿入侵，你趁乱偷走护山鼎的钥匙，是不是？”楚玄霄继续说，“那时候你就投靠了合欢宗。现在他们卷土重来，你又要开门迎客了？”
“胡言乱语！”二长老怒喝，“你有何证据？就凭一杯茶？”
楚玄霄没答。
他拿起一根茶梗，随手一甩。
茶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时竟燃起青烟，勾勒出一幅图——炼蛊炉、人骨粉、醉梦花瓣，还有二长老的手印按在符纸上。
正是“双梦引”的完整配方。
直播镜头自动拉近。
弹幕更疯了。
【这茶梗是监控回放吗】
【配方都给你画出来了还嘴硬】
【建议直接报警】
秦无涯也站了起来，指着地上被绑的使者：“你说他是散修？可他袖里的匕首，和三年前刺杀掌门的凶器是一对！当时是你亲自验的伤，你还记得吧？”
二长老终于慌了。
他后退一步，想逃。
楚玄霄抬手，茶壶自己飞起，壶嘴对着他，倒出一滴水。
水珠悬空不动。
下一秒，整张石桌底部亮起一道符文，由干涸的茶渍组成，正是“闻香辨邪符”。它感应到醉梦花的气息，已经激活。
“你进门时，踩到了我昨天留的茶渍。”楚玄霄说，“从那一刻起，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眼里。”
二长老腿一软，跪了下来。
他带来的那杯茶，突然“嗤”地一声冒起紫烟，茶水沸腾，杯壁裂开，流出的液体滴到地面，杂草瞬间枯死，泥土龟裂发紫。
剧毒。
楚玄霄转身，取出新茶壶，抓一把茶叶扔进去，冲水，倒茶。
一盏清茶递到旁边一个小弟子面前：“喝。”
小弟子犹豫。
“怕我害你？”楚玄霄问。
小弟子摇头，接过喝了。
一秒，两秒，三秒。
没事。
全场安静。
楚玄霄这才看向被光网困住的合欢宗使者：“你说我设局？那你告诉我，谁才是真正的骗子？”
使者不开口。
但他体内的蛊开始反噬，嘴角渗出血丝，脸上露出痛苦表情。
原来，一旦计划失败，主控蛊就会自毁，反噬宿主。
这是合欢宗的规矩。
楚玄霄收回茶壶，坐回椅子上。
“茶中有局，我不拆，是因为我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想让我死。”他说，“现在我知道了。”
秦无涯收起葫芦，嘟囔：“这葫芦又得重炼，真是麻烦。”
弹幕刷屏不停。
【玄霄哥哥喝茶都能破案】
【以后谁请我喝茶我都得先录视频】
【建议出《防蛊茶指南》】
楚玄霄没看屏幕。
他只是盯着二长老。
二长老低着头，嘴唇微动，像是在念什么。
楚玄霄耳朵一动。
听清了。
他在念一句诗：
“花开不见叶，叶落始逢春。”
这不是清风门的诗。
是三百年前，血魔殿攻山那晚，内奸之间的接头暗语。
楚玄霄眯起眼。
他还活着。
那个真正下令的人。
还没露面。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粗陶茶壶。
壶身微烫。
系统提示浮现：
【识破连环计】
【返还能力：迷魂抗性】
一股清凉感从头顶灌下，直达识海。他对精神类控制的抵抗力提升了三层。
他闭眼片刻。
再睁眼时，目光如刀。
秦无涯察觉不对，压低声音：“怎么了？”
楚玄霄没答。
他看向茶桌缝隙里残留的毒茶。
那滴茶水正缓缓流动，像有生命一样，朝着某个方向爬去。
不是往下。
是往北。
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他忽然伸手，捏住那滴毒液。
液体在他指尖挣扎，试图挣脱。
他冷笑一声：“还想传信？”
用力一碾。
“啪。”
毒液爆开，发出一声轻响。
空气中，一点微弱的红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像是某种联络被切断了。
秦无涯瞪大眼：“这毒……还会跑？”
楚玄霄放下手，袖子遮住了指尖残留的血迹。
他端起新倒的茶，喝了一口。
茶很淡。
但足够清醒。
远处，清风门钟楼的影子静静立着。
钟未响。
可他知道，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