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超将名册贴身藏好,指尖触到油纸包上粗糙的纹理,仿佛已摸到了和珅旧部与白莲教勾结的命脉。薛树英正指挥玄甲卫清理断魂崖战场,郭永福带着镖师们清点黑衣人的尸体,崖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远处太湖的水波泛着冷光。
“郭总镖头,今日多谢相助。”徐庆超转身拱手,绣春刀上的血珠顺着刀刃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点点暗红,“若无威远镖局援手,我恐难生擒鬼手书生。”
郭永福挥去朴刀上的血污,爽朗一笑:“徐大人言重了,为民除害本就是江湖儿女的本分。只是这鬼手书生虽擒,和珅旧部盘根错节,名册上的人怕是早有防备。”
话音未落,薛树英快步走来,手中举着一枚黄铜令牌:“大人,这是从鬼手书生腰间搜出的,并非铃音堂信物。”
徐庆超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正面刻着一个篆书“和”字,背面是交错的漕船与莲花纹样,边缘还刻着细密的编号。他指尖摩挲着纹路,忽然想起周世昌供词中提到的“接头令牌”,心中一动:“这该是和珅旧部在漕运系统中的通行凭证,有了它,或许能混入他们的秘密据点。”
“大人打算亲自潜入?”郭永福眉头微蹙,“此举太过凶险,和珅旧部行事狠辣,稍有不慎便会身陷囹圄。”
“眼下唯有如此。”徐庆超将令牌揣入怀中,目光坚定,“名册虽得,但上面的官员多身居要职,若无实证,贸然弹劾只会打草惊蛇。我需找到他们走私违禁品的老巢,拿到确凿证据,才能联合刘大人、王大人在朝堂发难。”
他转头看向薛树英:“薛校尉,你将鬼手书生押回衙署严加审讯,务必问出铃音堂在各地的分舵位置,还有那个红衣女子的下落。另外,速派人将名册抄录一份,秘密送往京城,呈给刘墉大人和王杰大人,切记途中不可走漏风声。”
“大人放心,属下必定办妥。”薛树英躬身领命,又忍不住叮嘱,“大人孤身潜入,千万保重,属下在暗中安排人手接应。”
徐庆超点头,又对郭永福道:“郭总镖头,烦请你联络江南江湖的朋友,留意名册上那些江湖势力的动向,若有异常,即刻告知薛校尉。”
“好!”郭永福重重点头,“徐大人只管放心去,江南江湖这边,我替你盯着。”
安排妥当后,徐庆超换了一身寻常商人的青布长衫,将绣春刀藏在腰间,只带着那枚黄铜令牌,孤身下山。他没有选择官道,而是沿着太湖沿岸的小路前行,按照周世昌供词中提到的“漕运暗线”,前往位于苏州城外的“永安栈”——那是和珅旧部在江南的重要接头点。
行至黄昏,徐庆超终于抵达苏州城外。夕阳将护城河染成金红色,岸边的乌篷船随波荡漾,远处的寒山寺传来阵阵钟声。永安栈就坐落在护城河旁,是一座两层的砖木小楼,门前挂着一盏褪色的红灯笼,门楣上的“永安栈”三个字已有些斑驳。
徐庆超缓步走进客栈,店内光线昏暗,几张八仙桌旁零散地坐着几人,皆是面色沉凝,眼神警惕。柜台后,一名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低头拨着算盘,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徐庆超声音平淡,手在柜台下亮出那枚黄铜令牌,“要一间上房,另外,我有要事面见‘和先生’。”
掌柜的拨算盘的手一顿,抬眼扫了令牌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恢复平静:“客官稍等,我去通报一声。”说罢,转身走进柜台后的小门。
片刻后,掌柜的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和先生在楼上雅间等候,客官随我来。”
徐庆超跟着掌柜的上楼,楼梯吱呀作响,二楼的走廊昏暗狭窄,两侧的房门都紧闭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走到走廊尽头,掌柜的推开一扇房门:“客官,里面请。”
徐庆超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雅间内陈设简单,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劣质的山水画。桌旁坐着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微胖,眼神阴鸷,正是和珅的亲信,江南漕运总督的小舅子,张明远。
“阁下就是徐大人吧?”张明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没想到内务府的大总管,竟然会乔装打扮,来我这小小的永安栈。”
徐庆超心中一凛,没想到对方竟然认出了自己。他不动声色地坐下,目光锐利地看着张明远:“张大人倒是消息灵通。既然认出我,想必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无非是为了那份名册。”张明远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鬼手书生真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被你生擒了去。不过,徐大人以为拿到名册就万事大吉了?和珅大人在朝中的势力,可不是你能撼动的。”
“我无意与和珅大人为敌,只是奉命查勘漕运弊案。”徐庆超语气平静,“只要张大人交出走私违禁品的实证,并协助我抓捕名册上的其他同党,我可以向皇上求情,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张明远嗤笑一声,“徐大人真是天真。和珅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岂会背叛他?今日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说罢,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瞬间,雅间的门窗被撞开,十几名手持兵刃的黑衣人涌了进来,将徐庆超团团围住。这些人身手矫健,招式狠辣,显然是张明远培养的死士。
徐庆超丝毫不惧,反手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寒光一闪,直取身前的黑衣人。他的武艺本就精湛,加之多年在宫中任职,经历过无数凶险,此刻更是如虎添翼。绣春刀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黑衣人纷纷倒地。
张明远见状,脸色骤变,转身想要从后窗逃走。徐庆超早已看穿他的意图,脚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出,绣春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大人,束手就擒吧。”徐庆超冷声道。
张明远浑身颤抖,却仍嘴硬道:“徐大人,你敢动我?和珅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我奉旨查案,何惧和珅?”徐庆超手腕一用力,张明远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说!走私违禁品的老巢在哪里?还有,那个红衣女子是谁?”
张明远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我说!我说!走私违禁品的老巢在太湖中的一座孤岛——黑风岛。至于那个红衣女子,我只知道她是鬼手书生的得力助手,名叫‘赤练’,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
“黑风岛?”徐庆超心中记下这个名字,又追问,“岛上的布防如何?”
“岛上有数百名死士,还有不少白莲教的教徒,布防十分严密。”张明远颤声道,“而且,岛上还有一座秘密库房,里面存放着大量的鸦片和兵器。”
徐庆超点了点头,将张明远捆了起来,堵住嘴巴,扔在角落里。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黑风岛布防严密,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攻破。看来,必须联合薛树英和郭永福,制定周密的计划,才能一举拿下黑风岛。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掌柜的惨叫声响起。徐庆超心中一紧,连忙下楼查看。只见店内的黑衣人已被悉数制服,几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正站在店内,为首一人面容刚毅,正是威远镖局的镖头,郭永福的得力助手,赵虎。
“徐大人,我们奉郭总镖头之命,前来接应你。”赵虎走上前,对着徐庆超拱了拱手。
“多谢赵镖头。”徐庆超松了口气,“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郭总镖头担心大人的安危,让我们一直暗中跟随。”赵虎道,“刚才听到店内有打斗声,便立刻冲了进来。”
徐庆超点了点头,指着角落里的张明远:“此人是和珅的亲信,张明远,我已经从他口中问出了走私违禁品的老巢在黑风岛。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赶回衙署,与薛校尉汇合,商议攻打黑风岛的计划。”
“好!”赵虎应了一声,立刻让人将张明远抬上马车。
一行人连夜赶回衙署,薛树英早已在衙署门口等候。见到徐庆超平安归来,他松了口气:“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鬼手书生已经招了,铃音堂在江南有三个分舵,分别在杭州、扬州和南京,我们已经派人前去围剿。另外,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刘大人和王大人已经收到名册,正在暗中联络朝中大臣,准备弹劾和珅旧部。”
“好!”徐庆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现在,我们又有了新的线索。张明远招供,走私违禁品的老巢在太湖中的黑风岛,岛上有数百名死士和白莲教教徒,还有大量的鸦片和兵器。我们必须尽快拿下黑风岛,拿到实证,才能彻底扳倒和珅旧部。”
“大人,黑风岛布防严密,我们该如何攻打?”薛树英问道。
徐庆超沉思片刻,道:“黑风岛四面环水,易守难攻。我们不能硬拼,只能智取。薛校尉,你立刻调集所有玄甲卫,再联合苏州府的官兵,封锁太湖沿岸,严禁任何船只靠近黑风岛。郭总镖头那边,我会让他联络江南江湖的势力,准备船只和潜水高手,从水下潜入黑风岛,破坏岛上的防御工事。我则带着一部分人手,假扮成漕船商人,以送货为名,混入黑风岛,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黑风岛。”
“大人,此计甚妙!”薛树英赞道,“只是,您假扮漕船商人混入黑风岛,太过危险了。”
“为了查案,何惧危险?”徐庆超语气坚定,“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分头行动。三天后,子时,准时攻打黑风岛!”
“是!”薛树英和赵虎齐声领命。
次日清晨,徐庆超换上一身漕商的锦袍,带着几名假扮成伙计的玄甲卫,登上了一艘装满货物的漕船,朝着黑风岛的方向驶去。漕船在太湖中行驶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终于抵达黑风岛附近。
黑风岛果然名不虚传,岛上怪石嶙峋,树木茂密,岸边布满了暗哨和铁丝网。徐庆超让漕船在离岛不远的地方停下,拿出那枚黄铜令牌,对着岛上的暗哨晃了晃。
暗哨看到令牌,立刻放下吊桥,允许漕船靠岸。徐庆超带着“伙计们”下了船,一名身着黑衣的头目走上前来,目光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何人?来岛上做什么?”
“我们是‘福顺号’的漕商,奉张大人之命,前来送货。”徐庆超从容不迫地拿出令牌,“这是通行令牌,你可以查验。”
黑衣头目接过令牌,仔细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跟我来。”
徐庆超等人跟着黑衣头目走进岛内,岛上的防御果然十分严密,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名暗哨,道路两旁还布满了陷阱。穿过一片树林,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山寨,山寨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名手持大刀的壮汉。
黑衣头目上前敲了敲门,大门缓缓打开。徐庆超等人走进山寨,只见里面房屋林立,街道两旁站满了手持兵刃的死士和白莲教教徒。山寨的中央,是一座高大的议事堂,议事堂的屋顶上,插着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绣着一个白色的莲花纹样。
“你们先在这里等候,我去通报堂主。”黑衣头目说完,转身走进了议事堂。
徐庆超趁机观察着山寨内的环境,心中默默记下防御工事的位置。片刻后,黑衣头目走了出来,对着徐庆超道:“堂主有请。”
徐庆超跟着黑衣头目走进议事堂,只见议事堂内坐着一名身着黑衣的老者,面容枯槁,眼神阴鸷,正是白莲教的护法,也是黑风岛的主事人,枯荣上人。
“你就是‘福顺号’的漕商?”枯荣上人声音沙哑,目光锐利地看着徐庆超。
“正是。”徐庆超躬身行礼,“小人见过堂主。此次前来,是奉张大人之命,送来一批货物。”
“货物在哪里?”枯荣上人问道。
“回堂主,货物都在船上,已经卸下来了,还请堂主派人查验。”徐庆超道。
枯荣上人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一名手下道:“去查验货物。”
那名手下领命而去,片刻后,回来禀报:“堂主,货物无误,都是我们需要的东西。”
枯荣上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来人,将货物入库。另外,好好招待这位漕商。”
“多谢堂主。”徐庆超道。
接下来的两天,徐庆超一边假意与枯荣上人周旋,一边暗中观察山寨内的情况,并用暗号将山寨的布防图传递给了薛树英和郭永福。
第三天夜里,子时已到。徐庆超悄悄起身,拿出绣春刀,杀死了看守他的黑衣人,然后按照事先约定的信号,点燃了一把火。
火光照亮了夜空,山寨内顿时一片混乱。薛树英和郭永福见状,立刻下令进攻。玄甲卫和官兵们从正面强攻,江湖高手们则从水下潜入,破坏了岛上的防御工事。
枯荣上人没想到会遭到突袭,顿时慌了手脚,连忙组织人手抵抗。徐庆超在山寨内四处冲杀,凭借着精湛的武艺,杀得黑衣人节节败退。
激战中,徐庆超忽然看到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手持长剑,与郭永福缠斗在一起。那女子面容被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淬满毒的眼睛,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正是周世昌口中的赤练。
“赤练!”徐庆超大喝一声,手持绣春刀,朝着赤练冲去。
赤练见到徐庆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一声:“徐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助纣为虐?”徐庆超怒喝。
“我是谁?”赤练轻笑一声,声音娇媚却带着杀意,“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说罢,她手腕一翻,长剑直刺徐庆超心口。
徐庆超挥刀格挡,两人缠斗在一起。赤练的武功极高,招式阴毒,徐庆超一时之间竟难以取胜。
就在这时,郭永福趁机一刀砍中赤练的肩膀,赤练惨叫一声,鲜血染红了红衣。她知道大势已去,虚晃一招,转身想要逃走。
“哪里走!”徐庆超早已看穿她的意图,脚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出,绣春刀直刺赤练的后背。
赤练躲闪不及,被绣春刀刺穿了胸膛。她缓缓转过身,面纱滑落,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眼中却充满了不甘和怨恨:“徐庆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罢,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解决了赤练,徐庆超和郭永福一起,朝着议事堂冲去。枯荣上人正带着几名亲信,想要从密道逃走。徐庆超等人及时赶到,将他们团团围住。
“枯荣上人,束手就擒吧!”徐庆超冷声道。
枯荣上人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想要我投降?做梦!”说罢,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想要自杀。
徐庆超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匕首,将枯荣上人制服。
至此,黑风岛被彻底攻破,岛上的死士和白莲教教徒被悉数擒获,大量的鸦片和兵器被缴获。徐庆超拿着从岛上搜出的实证,与薛树英、郭永福一起,返回苏州府衙署。
回到衙署,徐庆超立刻写了一份奏折,详细陈述了漕运弊案的真相,并附上了名册和黑风岛的实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京城方面,刘墉和王杰收到奏折后,立刻联合朝中大臣,向乾隆皇帝弹劾和珅旧部。乾隆皇帝大怒,下令彻查此事,抓捕名册上的所有同党。
一时间,朝野震动,和珅旧部人人自危。然而,和珅毕竟深得乾隆皇帝宠信,加上他在朝中势力庞大,此次虽然损失惨重,但并未被扳倒,反而更加警惕,暗中策划着更大的阴谋。
徐庆超站在衙署的窗前,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清楚,这场与和珅旧部的斗争,才刚刚开始。他握紧手中的绣春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路多么凶险,他都将义无反顾,誓要将这些奸佞绳之以法,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