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星的星稻收获时节,望星岛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三十艘挂着帝宫龙旗的星舰停靠在码头,舰身的玄色甲胄在星辉中泛着冷光,甲板上的帝宫卫手持长戟,站姿如松,连呼吸都保持着整齐的节奏。为首的星舰舷梯放下时,阿吾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走下,身后跟着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星海会盟的筹备官。
“稻星使,”阿吾将卷轴递向迎上来的孟潮生,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帝主有旨,星海会盟将于三日后在‘星穹殿’举行,特命属下前来迎您登舰。”
卷轴展开,赤金的字迹在星光下熠熠生辉,除了会盟的时间地点,末尾还有一行小字:“带足潮生酒,星海各族皆嗜此味。”
孟潮生失笑,将卷轴收起:“替我谢过帝主。潮生酒早已备好,共千坛,都封在星纹陶瓮里,随船同行便是。”
他转身吩咐阿竹照看望星岛的事宜,自己则带着十名星渊阁修士登上帝宫星舰。舰内的陈设简洁却不失威严,走廊两侧悬挂着星海舆图,图上用朱笔标注着近年来平息的战乱与新开的商路,其中望江川到陨星港的航线被特意描了三道,格外醒目。
“这些都是帝主亲手标注的。”阿吾见他驻足,轻声解释,“帝主说,星图不该只有星辰,还得有烟火气。”
孟潮生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忽然明白君无痕为何要召开星海会盟。这位帝主不仅要统御星海,更想让这片广袤的星空真正“活”起来——用商路连接孤立的星球,用稻种滋养贫瘠的土地,用规矩约束狂暴的势力。
星舰驶入星穹殿所在的“中枢星”时,孟潮生站在舷窗前,望着那颗被无数星环环绕的星球。星环由亿万星晶组成,在恒星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星穹殿就建在最大的那道星环上,殿顶的鎏金瓦流淌着星辉,像一座悬浮在星海的天宫。
“中枢星是星海的中心,星穹殿更是历代会盟的圣地。”阿吾指着星环上的宫殿群,“这次除了各族首领,还有三位隐世的‘星老’会出席——他们可是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连帝主都要敬三分。”
星舰穿过星环,平稳地停在星穹殿的广场。广场上早已站满了各族使者,蛮熊部的首领扛着新酿的星果酒,水母宫的女子捧着装星虫的琉璃盏,莲台宗的渡海使则带着数卷古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肃穆与期待。
孟潮生刚走下舷梯,就被一群人围住。为首的是百草堂阁主,老人拉着他的手笑道:“孟小友,星稻在蛮荒星的事我都听说了!百草堂愿出十万株灵药,换你星稻的种植之法,如何?”
“我蛮熊部愿用百颗星晶矿脉换!”蛮熊首领挤上前来,生怕慢了一步。
“我们西域商会……”
各族使者纷纷抛出橄榄枝,广场上顿时热闹起来。孟潮生从容应对,承诺会在会盟后公开星稻的基础种植法,只要求各族共同维护星海的商路安全。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打开。十二名手持玉圭的礼官鱼贯而出,高声唱喏:“帝主驾到——”
全场瞬间安静。君无痕身着玄色龙袍,缓步走出星穹殿,腰间的帝血晶与星环的光芒交相辉映,每一步落下,广场的星纹地砖都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孟潮生身上,微微颔首。
“星老已在殿内等候。”君无痕的声音传遍广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随朕入殿吧。”
星穹殿内的景象比孟潮生想象中更震撼。殿顶是一片透明的穹顶,能直接望见星海,穹顶下悬挂着无数星辰灯,灯内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凝练的星辉。大殿两侧立着十二根盘龙柱,柱身上雕刻着星海各族的图腾,最末端的那根柱子上,赫然刻着稻穗与星鲟的图案——那是星渊阁的标记。
殿中央的玉座上,坐着三位气息悠远的老者。他们穿着朴素的麻布长袍,周身却萦绕着淡淡的星雾,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觉得他们与整个星海融为一体。
“见过星老。”君无痕对着玉座躬身行礼,态度比平日恭敬了许多。
三位星老微微颔首,中间的老者开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君小子,三千年了,你是第一个敢在会盟时带‘生面孔’的帝主。”他的目光落在孟潮生身上,星雾中隐约闪过一丝讶异,“这娃娃身上,有星与稻的气息。”
“他是星渊阁稻星使孟潮生。”君无痕侧身,将孟潮生让到身前,“也是能让星稻在蛮荒星结果的人。”
“星稻?”左侧的星老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星辉的震颤,“三百年前,那老头就说过,稻能生息,星能养魂,两者相融,可安星海。没想到今日竟真能见到……”
右侧的星老却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审视:“不过是些土疙瘩里长出来的东西,能比得上星辰精元?君小子,你可别被些旁门左道迷了眼。”
孟潮生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开口:“星老谬言。稻非旁门,星非独道。蛮荒星的星稻,每粒谷都含着星辰精元;望江川的潮生酒,每滴都融着稻魂生息。两者本就同源,何来高下?”
他屈指一弹,稻引剑出鞘,剑身的星稻纹亮起,赤金与幽蓝交织的光芒在殿内蔓延。光芒所过之处,星辰灯的星辉与剑上的稻魂火相互缠绕,化作无数细小的星稻虚影,在殿顶的穹顶下组成一片流动的星海稻田。
三位星老同时沉默。玉座上的星雾剧烈翻腾,显然是被这景象震撼到了。
君无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就知道,这株从望江川走出来的稻苗,不会在星老面前露怯。
“好个‘同源’。”中间的星老终于开口,星雾渐渐散去,露出一张布满星纹的脸,“娃娃,明日会盟,你且说说,这星与稻,该如何安星海?”
孟潮生收剑入鞘,躬身行礼:“晚辈定当竭尽所能。”
当晚,星穹殿的偏殿举行了小型夜宴。君无痕与三位星老坐在主位,各族首领按位次入座,孟潮生被特意安排在君无痕身侧,与星老们同桌。
席间,右侧的星老仍对星稻心存疑虑,频频发问,孟潮生一一作答,从星稻的种植到潮生酒的酿造,从望江川的稻魂传承到星海的商路规划,条理清晰,言语间透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君无痕偶尔插言,看似随意,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为孟潮生解围,两人一唱一和,竟让原本有些拘谨的夜宴变得热闹起来。
宴席过半,中间的星老忽然举杯:“孟娃娃,老夫敬你一杯。三百年了,总算有人能接上那老头的担子。”
孟潮生举杯回敬,酒液入喉,带着熟悉的稻花香与星辉的清冽——正是他带来的潮生酒。
夜宴结束时,君无痕与孟潮生并肩走在星环上。星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明日会盟,会有硬仗要打。”君无痕望着远处的星海,“有几个星域的首领,对星稻和商路心存抵触,还得你亲自说服。”
孟潮生点头:“我明白。就像在蛮荒星种稻,总得先让他们看到收获。”
君无痕侧头看他,少年的脸上映着星辉,眼神清亮而坚定。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望江川的大潮,那个攥着冷饭团追星鲟的孩子,如今已能与他并肩站在星海中央,讨论如何安定万域。
“去吧。”君无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明日的星海,该听你说说稻的故事了。”
孟潮生转身离去,背影在星环的光芒中渐渐远去,却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机,像一株正在星海深处拔节生长的稻。
君无痕望着他的背影,抬手轻抚腰间的帝血晶。晶体内,一道细微的稻星纹正在缓缓流转,与他自身的星辉融为一体。
他知道,明日的会盟,将是星海新序章的开始。而这序章的第一个音符,注定要由稻与星共同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