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洛天依的工作室里,桌面上摊着半叠音乐会筹备清单,红色水笔在“艺人确认”那栏已经勾了两个名字,还差最后一组没敲定。她刚把藏族弦子组合“云端弦音”的资料归档,手机就震了一下,是“风马谣”马头琴组合的队长阿古拉发来的消息:“天依姐,我们组全员确认参演!另外有个想法——想采风中蒙边境一位老艺人的琴声,觉得那股草原的韧劲儿,能让我们的曲子更有魂。” 洛天依的指尖顿在屏幕上,心里立刻泛起好奇。她早就听说中蒙边境有位擅长马头琴的老艺人,琴声里带着牧场的晨雾、羊群的咩叫,甚至能听出季节的流转,只是一直没机会接触。她立刻回拨过去,电话接通时,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马头琴试音声,清越又辽阔。 “阿古拉,你说的老艺人是哪位?我们能联系上吗?”洛天依边问边翻开笔记本,在“民族音乐融合”那页写下“中蒙老艺人琴声采样”。阿古拉的声音带着兴奋:“是牧场的老腾师傅!他叫腾格尔,不是唱歌的那位,是守着三百亩草场的牧民,琴是他父亲传下来的,拉了四十多年了。我去年去边境采风见过一次,他的琴声能把草原的日落都拉进曲子里!” 挂了电话,洛天依立刻联系当地的文化站——老腾师傅常年在边境牧场,手机信号时好时坏,直接联系恐怕费劲。文化站的工作人员很快回了信:“老腾师傅我们熟!他最近在帮牧场的年轻人教马头琴,就是不太会用视频设备,要是远程连线,得我们去牧场帮他调试信号。” 洛天依松了口气,刚想把好消息告诉阿古拉,微信又弹出新消息,是维吾尔族弹布尔乐队“丝路回响”的主唱迪力木拉提:“天依姐,听说‘风马谣’要采风中蒙老艺人的琴声?我们组也想加入!弹布尔的节奏配马头琴的长调,说不定能撞出丝路的感觉!” 她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原本只是一组艺人的想法,现在变成了三组民族乐队的共同期待,倒成了音乐会筹备里的意外惊喜。洛天依立刻建了个“琴声采样交流群”,把阿古拉、迪力木拉提,还有“云端弦音”的队长卓玛都拉了进来,又加上文化站的联络员,敲定远程连线的时间:后天傍晚六点,牧场那边刚好是日落时分,光线好,老腾师傅也刚忙完一天的放牧。 连线前一天,洛天依特意让助理把三组艺人的代表作刻成cd,寄给老腾师傅——怕师傅不了解现代民族乐队的风格,提前听一听,交流时能更顺畅。文化站的联络员还发来一张牧场的照片:土黄色的毡房旁,老腾师傅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抱着一把包浆厚重的马头琴,身后是漫山的羊群,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慢悠悠的草原画。 到了连线这天,洛天依提前半小时就打开了视频会议软件,屏幕里先出现的是“风马谣”的排练室——阿古拉和队员们已经架好了马头琴,谱架上放着空白的五线谱;紧接着是“云端弦音”,卓玛抱着弦子,身后的背景是雪山的挂毯;“丝路回响”的镜头里,迪力木拉提正调试弹布尔的琴弦,旁边的手鼓手还在轻轻打拍子。 六点整,文化站的联络员出现在镜头里,他举着手机往毡房走,画面里渐渐传来马蹄声——老腾师傅骑着马刚从牧场回来,身上还沾着草屑,看到镜头时有些腼腆,搓了搓手:“孩子们好,我这地方偏,让你们等了吧?” 洛天依连忙笑着回应:“腾师傅,是我们该谢谢您愿意跟我们交流!阿古拉他们都特别喜欢您的琴声。”说着把镜头转给阿古拉,阿古拉立刻拿起马头琴,轻轻拉了一段自己组的代表作《草原晨曲》,琴声清亮,像草原上的晨风。 老腾师傅听得眼睛亮了,放下手里的缰绳,从毡房里抱出那把老马头琴。琴杆上刻着细小的花纹,是几十年前手工雕的,琴弦泛着温润的光。“我拉段我父亲教我的《牧归》吧,你们听听,是不是你们要的感觉。”他坐稳身子,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第一个音落下来时,屏幕里的三组艺人都屏住了呼吸——那琴声不像舞台上的演奏,更像在耳边絮语,有夕阳下羊群归栏的慵懒,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甚至能听出老腾师傅年轻时赶着马群走夜路的踏实。 “就是这个!”阿古拉忍不住打断,声音里满是激动,“腾师傅,我们想把您这种‘说话式’的琴声融到前奏里,开头用您的长调式拉法,后面我们再加入现代马头琴的节奏,您觉得行吗?”老腾师傅点点头,又拉了一段变调的《牧归》,特意放慢了节奏,让琴声里的“草原味儿”更浓。 卓玛这时也开了口,她抱着弦子轻轻拨了几个音:“腾师傅,我想把弦子的轻快和您琴声的沉缓搭在一起——比如您拉一个长音,我们用弦子跳着接,像雪山融水遇到草原河,您看怎么样?”老腾师傅没说话,只是跟着卓玛的弦音,慢慢调整琴声的高低,两个民族的乐器声在屏幕两端交织,竟意外地和谐。 迪力木拉提也凑到镜头前,手里的弹布尔弹出一串急促的节奏:“腾师傅,我们想加一段丝路的旋律,弹布尔的弹拨配您的马头琴,就像当年商队走过草原,既有牧场的宽,又有丝路的远!”老腾师傅笑着点头,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滑动,竟跟着弹布尔的节奏,拉出了一段带着西域味儿的调子,迪力木拉提惊喜地拍手:“对!就是这种碰撞感!” 连线中途,牧场的信号突然断了,屏幕变成一片黑。洛天依心里一紧,刚想联系文化站,就看到联络员的消息:“师傅家附近的信号塔被风吹歪了,我们正在往隔壁牧场的信号塔跑,十分钟就到!”三组艺人倒没慌,阿古拉趁机和卓玛、迪力木拉提商量起乐谱的衔接,洛天依则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风马谣:前奏融入老腾师傅长调琴声;云端弦音:弦子与琴声快慢呼应;丝路回响:弹布尔节奏+琴声西域调。” 十分钟后,镜头重新亮起,这次的背景换成了隔壁牧场的了望台,远处能看到连绵的中蒙边境线,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老腾师傅喘着气,手里还抱着马头琴:“让你们等急了,这地方信号就是这样,风大了就断。”说着他又拉起琴,这次的琴声里多了几分急促,像在追赶落日,三组艺人都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迪力木拉提甚至跟着琴声,用维吾尔语轻轻唱了起来。 连线结束时,已经是牧场的黄昏,远处传来牧民的吆喝声。老腾师傅握着琴杆,看着镜头说:“孩子们,我这琴声没什么技巧,就是带着草原的日子。你们要是能用它做出好曲子,让更多人听见草原的声音,我就高兴。”阿古拉、卓玛和迪力木拉提都郑重地点头,说会把琴声里的故事,好好融进曲子里。 洛天依关掉视频会议,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指尖划过“民族音乐融合”那行字,心里满是期待。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下来,她拿起手机,给音乐会总导演发了条消息:“三组民族艺人的创作有了新方向,中蒙老艺人的琴声会是最大的亮点,值得期待。” 桌角的cd机里,还放着老腾师傅刚才的琴声录音,清越的调子在工作室里回荡,像带着草原的风,轻轻拂过每一个为音乐努力的人。洛天依知道,这场音乐会不只是一场演出,更是不同民族音乐的相遇,是老腾师傅手里那把旧琴,和年轻人们的新曲,共同讲述的关于草原、关于丝路、关于文化传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