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听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好好好!听着就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小知以前就是这样,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一学就会,琴棋书画在族里都是拔尖的,又灵又巧。”
孟枭不太擅长和长辈拉家常,两人的共同话题只有江琳。
于是他便从“江琳”入手,讲起她平时的一些小习惯,他们相处时发生的趣事,江琳吃饭有多挑剔,口味有多刁钻……
说得生动有趣,逗得司徒瑾笑声不断,嘴都没合上过,对这位孙女有了更鲜活的印象。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兰溪带着身凉气走进来。
看到孟枭正和司徒瑾聊得愉快,他眉宇间的忧愁,瞬间被冲淡不少。
司徒瑾见丈夫回来,笑着招呼:“阿兰,你可算回来了。小孟等你半天了。”
她站起身,体贴地对孟枭说,
“你们爷俩聊正事吧,我得去把明天祭祀,需要准备的食材,提前整理一下。”
“好的,祖母您忙。”孟枭也立刻站起身应道。
兰溪背着手走近,在桌边坐下,对孟枭摆摆手:
“坐吧,这里没那么多虚礼。”
两人重新落座后,孟枭没有多做寒暄,他知道时间不早,便直奔今晚来访的核心主题,声音难掩沉重:
“祖父,关于小琳……这个‘凤女’的命格,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打破那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说法吗?或者……有什么延缓、破解的方法吗?”
兰溪深深叹了口气:“唉!孟枭,我们做长辈的,何尝不想有办法?”
“当年小知出生,得知她是凤女后,我几乎把族内所有相关的古籍、手札都翻烂了,查阅了无数遍……可结果都一样,从未有过任何一位凤女,能活过二十五岁。这就是……我们雪髓族背负了数千年的诅咒。”
孟枭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死死攥紧,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清晰可见。
他强忍内心的惊涛骇浪,没有在长辈面前失态,但那股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孟枭,”兰溪看向他,目光复杂,劝慰道,“你们是从外面来的,一时间很难适应山谷里的生活。但是……留下来吧。”
“这座地热山谷,是先祖们耗费无数心血,才找到的安居之地。这里的极寒地气,能在很大程度上,中和小琳体内过于炽烈的凤凰之火。”
“加上历代先祖的福泽庇佑……或许,或许真的能让她……多撑一些时日呢?哪怕……只是多几年,也是好的。”
孟枭紧抿着唇,没有直接拒绝,沉声应道:
“这件事……我需要和小琳商量。我会尊重她的决定。”
他心里清楚,江琳的态度早已明确,她绝不会同意留下。
他自己对此无所谓,江琳在哪,他就在哪。
见兰溪眼中闪过失望,孟枭知道今晚的谈话,或许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起身,礼貌告辞:“已经很晚了,我就不再多叨扰二位休息了。祖父祖母也早点歇息。”
兰溪将他送到门口。
在孟枭即将踏出门槛时,兰溪叫住他,语气郑重:
“小孟,有件事要告诉你。族长已经同意了,明天会为小琳开启法阵。法阵一旦开启,需要在山洞里,待上一天一夜,不能中断,也不能受到打扰。到时候……你陪小琳一起进去吧。”
“好。”孟枭没有犹豫,目光坚定,“她在哪,我就在哪。”
即便兰溪不提,他也绝对会寸步不离地,陪在江琳身边。
告别兰溪,孟枭独自一人走在田间小路上。
来时心中的忐忑,被阴郁所取代,他面上再无半点温和,笼罩着一层寒霜,眼睫低低垂着,遮住眸中翻涌的绝望。
他只觉得胸中憋闷得快要炸开,无处发泄。
猛地抬脚,将路边一颗石子踢飞,石子破空而出,“嗖”一声嵌入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中。
孟枭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激荡的心绪。
但毫无作用,从未有凤女活过二十五岁,这个残酷的事实,被一次次反复提及。
他的心就像坠入无底深渊,被烦躁阴郁紧紧包裹,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这看似无解的命运诅咒,孟枭第一次感到,如此束手无策,如此……恐惧。
就在这时,前方小路的拐角处,出现一道人影,正朝他的方向缓缓走来。
即便光线昏暗,孟枭也一眼就认出,那是江琳。
孟枭快步迎上去,什么也没说,直接张开手臂,把江琳紧紧拥入怀中。
江琳微微一怔,没有挣扎,安静地让他抱着。
她感受到孟枭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抬起头,在昏暗中对上他深邃的黑眸,轻声问道:
“怎么了?心情不好?”
孟枭摇了摇头,将脸埋进她发丝间,声音有些闷:
“没有。只是……有点失眠,出来走走。”
说着,他又抬起大手,把江琳脑袋按回自己胸口,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阴郁神情。
“大骗子。”江琳的声音闷闷传来。
她没再追问,孟枭心烦的原因,但她猜得到,多半与自己有关。
两人在月光下,静静相拥了一会儿。
江琳挣开他怀抱,改为牵起他的手:
“睡不着就陪我走走?这里的夜景,还挺特别的。”
孟枭没有反对,任由她牵着自己,两人十指相扣,漫步在山野小路上。
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光污染,这里的夜空格外清澈,空气是前所未有的清新。
在城市生活久了,这倒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走着走着,江琳忽然被路边,一丛形态奇异的野花吸引,松开孟枭的手,蹲在田埂边,好奇地研究起来。
孟枭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微微蹙眉的认真模样,看着她伸手轻触花瓣时的小心翼翼,一股悲痛涌上心头。
想到有一天,这么美好、鲜活、充满生命力的姑娘,可能会像古籍记载中,那些凤女一样,在最美的年华骤然凋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再也看不到,江琳灿烂狡黠的笑脸,再也听不到她毒舌犀利的话语,再也无法拥她入怀,感受她的体温……
过往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斗嘴、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画面,如同幻灯片般,在孟枭脑海中闪现。
心脏一阵阵抽痛,痛得他快要窒息。
孟枭走上前,蹲下身,从后面伸出双臂,把江琳拥入怀中,手臂收得极紧,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化为星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