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枭抓住机会,小心翼翼掀开被角。
江琳哭得通红的眼露出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看到孟枭脸上那道鲜明的巴掌印时,瞳孔骤然收缩。
“你…”嗓子哭哑了,说出来的字都带着颤音。
孟枭趁机把人连被子一起抱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他声音闷闷的,“你知不知道,找到你之前,我差点把整个震区掀过来……每翻开一具尸体,我都在想……”
“别说了。”江琳突然捂住他的嘴,眼眶又红了一圈。
她终于仰起头,对上孟枭布满血丝的眼睛:“我…我只是想多救几个人。”
委屈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她抽噎着控诉:“三十多个孩子…我救了三十多个…你都不夸我,还跟我冷战……”
孟枭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大掌扣住她后脑按在自己心口。
江琳的脸颊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听到里面急促的心跳声。
“我太害怕了,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余震随时发生。我气你明明答应过不离开我视线,还要偷偷跑出去……你出事了我怎么办……”说到后面,孟枭的声音也染上哽咽,“小琳你很棒,救了那么多孩子,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医生,我骄傲得都快要疯了……”
江琳的眼泪突然汹涌而下。她揪住孟枭衣领,把脸埋进去,抽泣声闷在布料里:
“我…我知道错…错了…”哽咽让话语支离破碎,“你别…不理我…”
孟枭浑身一颤。他从未见过江琳这样示弱,他的小混蛋从来都是昂着头把伤口藏起来。
现在在他怀里哭得发抖,比任何武器都更能击穿他的防线。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孟枭捧起她的脸,吻掉她眼角的泪珠。
咸涩的液体沾在唇上,让孟枭心脏绞痛不已。
江琳突然咬住下唇,孟枭立即用指腹揉开那道泛白的齿痕:“以后生气我一定直说,再也不冷战了。小琳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江琳渐渐止住抽泣,手指还攥着孟枭衣角不放。
孟枭把她微凉的双脚抱进掌心暖着,突然感觉胸口被轻轻戳了下。
“…面很好吃”江琳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软糯,“…荷包蛋也是。”
孟枭知道,这是这个别扭的女孩原谅他的信号。
他低头亲吻江琳发顶:“明天还给你做。”
——
乌里兰小镇的废墟之上,尘土飞扬,救援工作仍在紧张进行。
唐一清靠在一棵断裂的大树旁,席地而坐,仰头灌下一整瓶葡萄糖饮品。
凌峰远远看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江琳都找到了,怎么还是这副表情?”
唐一清瞥他一眼,叹了口气:“担心师妹啊……孟枭这回气成那样,师妹肯定完了……”
凌峰想起孟枭这一天一夜要吃人的眼神,抿了抿唇:“孟枭那么在意江琳,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孟枭发起火来……唉!”唐一清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师妹这次确实任性了。”顿了顿,无奈改口:“好吧,她哪次都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
凌峰摇摇头,语气坚定:“不是添麻烦。”他望向远处忙碌的救援队伍,“因为她的行动,救援推进的速度比预期快了两倍,更多幸存者被救出来,她做的是好事。”
唐一清看着他,在这个男人脸上找不出一丝违心的样子。
他点点头,低声道:“她又救出三十多个孩子……我都数不清她这些年救过多少人了。”也数不清,她这些年死里逃生过多少次。
唐一清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休息够了,我得去救人了。”
说完,走向不远处的医疗帐篷。
凌峰坐在原地没动,此刻终于得以喘息,大脑却开始不受控地混乱起来。
指尖触到口袋里的硬质物件,那是江琳之前给他的防疫特效药药瓶。
他想到江琳救下的那三十多个孩子的笑脸,他们被抱出废墟时,肯定眼神里满是恐惧,现在又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
想到孟枭一天一夜没合眼,疯了一样地清理废墟,双手颤抖地翻开一具又一具尸体,生怕会在其中见到江琳的身影。
想起孟枭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是随时会崩溃,却又死死撑着,直到找到江琳的那一刻,才终于泄了力,他抱起江琳,像是抱住自己唯一的救赎。
凌峰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孟枭把江琳当成命了。自己怎样都可以,但江琳绝对不能出事。
凌峰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居然还起过夺人所爱的念头……可真不是人啊。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他不追求江琳了。就把这份喜欢,这份无疾而终的心动,永远埋在心里吧。
孟枭对江琳的感情太深了,深到可以用执拗来形容。而江琳对孟枭……她只在那个男人面前,才会展露最脆弱的一面、最明媚真挚的笑容。
这样的感情,凌峰为什么要去破坏?为什么要横插一脚?
他自问做不到比孟枭更好。光是权势这一点,在江琳失踪后,孟枭一个电话就调来了大批人手,而他……只是龙国的少将,没办法私自调兵支援,只能下令让下属加快救援速度。
只有孟枭,才能护得住江琳。
凌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望向天空。他认输了,祝他们幸福。
——
诺斯总部内,落地窗外电闪雷鸣,严栖川推开大门。
暗夜抬起头,瞬间瞪大眼睛。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严栖川,卡其色探险服沾满血污泥浆,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棕色鬓发散乱垂在额前。
左手无名指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最触目惊心的,是脖颈处渗血的绷带,暗红已经浸透了三层纱布。
“教父……”暗夜喉结滚动,望着那个永远优雅得像中世纪贵族的身影,踉跄着将登山包扔在地毯上。
严栖川陷进真皮沙发时,一声闷哼从齿间溢出,后腰的钢筋贯穿伤在布料摩擦下,又涌出鲜血。
“暗夜,叫医疗队来。”
暗夜按下紧急呼叫铃。
十分钟内,七名顶尖医师鱼贯而入。
抽血时,严栖川盯着试管里暗红的血液,突然想起江琳沾着硝烟味的发梢。
她跪在废墟里给伤员止血时,血也是这样顺着她雪白的手腕往下淌。
“伤口需要缝合。”首席医师声音发颤。
他们都知道教父最讨厌别人触碰脖子,三个月前有位医生因此被剁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