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沙”声极其细微，如同无数细小的金属爪子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刮擦，混杂在夜风的呜咽和篝火偶尔的噼啪声中，几乎难以察觉。但林默此刻全部心神都维系在怀中“基石”那缓慢复苏的脉动上，感官似乎也因此变得异常敏锐。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更不是守夜队员的脚步声。
是某种……机械的、有规律的移动声！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收缩，睡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他没有立刻声张，而是轻轻碰了碰身旁假寐的吴先生和闭目养神的苏宛瑜。
两人立刻警觉，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吴先生的手指轻轻按在了腰间隐藏的匕首上，苏宛瑜则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沙沙……沙沙……”
声音来自服务区围墙的西北角，正在缓慢而持续地靠近！不止一个源头！
林默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是“秩序裁剪部队”的微型侦察单位？还是phoenix的“清道夫”摸上来了？亦或是……废土上其他的机械威胁？
他尝试着再次集中精神，想要启动哪怕一丝一毫的“SoU视觉化”，但脑海中依旧空空如也，只有“基石”那自顾自缓慢脉动的微弱感应。他现在就是个睁眼瞎，只能靠耳朵和直觉。
就在这时，守夜的人也发现了异常！
“有情况！”围墙了望塔上，一个负责警戒的队员发出了短促的警告，同时拉动了枪栓！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营地的寂静！
“操！什么东西？！”
“抄家伙！！”
商队成员都是经验丰富的废土客，反应极快。原本或坐或卧的人们瞬间弹起，抓起身边的武器，迅速依托车辆和残垣断壁寻找掩体。铁砧骂骂咧咧地端起了他那挺老旧的轻机枪，眼神凶狠地扫视着黑暗。
王胖子也从他的皮卡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个带天线的探测平板，脸色凝重地看着屏幕：“能量信号很弱……但很杂乱……数量……不少！是机械单位！准备战斗！”
机械单位！果然！
林默三人也迅速躲到了中巴车的轮胎后面。吴先生忍着伤痛，观察着四周，寻找最佳的应对策略。苏宛瑜则握紧了那根削尖的木棍，眼神警惕。
“沙沙沙——！！”
围墙西北角的杂草一阵剧烈晃动，紧接着，数十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形似机械蝎子的生物，如同潮水般从破损的围墙缺口涌了进来！它们移动迅捷，八只金属节肢在地面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尾部高高翘起，闪烁着幽蓝色的电弧光芒！
“是‘电弧蝎’！小心它们的尾巴！能放电！”老学究惊恐地喊道，显然认出了这种废土上常见的机械威胁。这些玩意儿通常是战前某个自动化工厂或者实验室的遗物，失去了控制，在废墟中游荡，依靠捕食小型生物和吸收环境中微弱的辐射或电能维生。
“开火！别让它们靠近！”王胖子大吼一声，率先用手枪点射！
“砰砰砰！”“哒哒哒——！”
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机械蝎群，打得火星四溅，叮当作响！
这些“电弧蝎”的装甲似乎并不厚，被子弹击中后纷纷碎裂、瘫痪，冒出黑烟。但它们数量太多，而且速度极快，顶着弹雨疯狂突进！几条幽蓝色的电弧从蝎群中射出，打在车辆和掩体上，发出“噼啪”的爆响，留下焦黑的痕迹！
一个商队队员躲闪不及，被一道电弧扫中大腿，惨叫一声，浑身抽搐着倒地，瞬间被后续涌上的机械蝎淹没，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妈的！火力覆盖！覆盖！”铁砧红着眼睛，端着轻机枪疯狂扫射，弹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营地瞬间乱成一团。枪声、电弧的噼啪声、金属蝎子的爬行声、人类的怒吼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残酷的废土夜战图。
林默躲在轮胎后，看着眼前这混乱而危险的场面，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他现在手无寸铁（撬棍丢了），能力全失，冲出去就是送死。他只能紧紧抱着怀中那微微脉动的“基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观察着战局。
他发现，这些机械蝎虽然凶猛，但行动模式似乎有些……呆板？它们只是凭借数量和本能向前冲锋，释放电弧，缺乏更高级的战术配合。
而且，在他的“秩序感知”（被动）下，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些机械蝎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非常混乱和微弱，远不如之前遇到的“清道夫”或者“秩序裁剪部队”的单位那么凝练和有序。它们更像是……依靠某种简陋程序驱动的、低级的自律机械？
就在这时，几只漏网的机械蝎突破了火力网，朝着他们藏身的中巴车冲了过来！尾部幽蓝的电弧已经开始闪烁！
“小心！”苏宛瑜惊呼，下意识地将林默往后拉。
吴先生眼神一厉，强提一口气，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向冲在最前面那只机械蝎的关节连接处！
“咔嚓！”一声脆响，机械蝎的一条腿被卸了下来，动作一滞。但另外几只已经逼近，电弧即将激发！
千钧一发之际，林默看着那几只散发着混乱能量波动的机械蝎，看着它们那毫无智慧、只知破坏的“无序”行为，一股莫名的、源自“基石”本能的排斥感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怀中那正在缓慢脉动的“基石”，朝着那几只机械蝎的方向，猛地一举！同时，脑海中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滚开！你们这些混乱的渣滓！”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冲击。
甚至没有任何物理现象发生。
然而，那几只即将释放电弧的机械蝎，它们的动作，却在这一瞬间，出现了极其诡异的同步卡顿！就像一群正在行军的士兵，突然同时收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矛盾的指令，导致程序逻辑出现了短暂的死循环！
它们翘起的尾巴僵住了，闪烁的电弧熄灭了，八只节肢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却停在了原地，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处理某个无法解析的错误信号！
这诡异的停顿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钟。
但对于吴先生这样的高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匕首如同穿花蝴蝶，迅捷无比地划过剩余几只机械蝎的关节和能量核心！
“咔嚓！噗嗤！”
几声轻响，那几只机械蝎瞬间瘫痪，变成了一堆冒着电火花的废铁。
危机暂时解除。
吴先生有些诧异地看了林默一眼，刚才那瞬间的卡顿，绝不寻常。
林默自己也愣住了。他看了看手中依旧在缓慢脉动、并无异常的“基石”，又看了看地上那几只报废的蝎子。
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什么都没做啊？只是下意识地举起了“基石”，并且心里很排斥这些东西……
难道……这就是“秩序感知”被动技能的……隐藏效果？对低级的、能量混乱的机械单位，能产生某种逻辑干扰？
【林默！】小七惊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虽然依旧微弱，但充满了激动，【刚才……刚才我检测到一股极其微弱的、纯粹的‘秩序场’从‘基石’中散发出来！虽然强度很低，但似乎对那些逻辑简单的机械单位产生了‘信息污染’！就像……就像往一台老旧的计算机里塞了一堆乱码！】
秩序场？信息污染？
林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基石”本身就是高度“秩序”的象征，即使在他无法主动使用的情况下，其本身的存在，尤其是当他集中精神，强烈排斥“无序”时，似乎能自发地对周围低级的混乱能量体产生干扰！
这简直像个……被动嘲讽光环？还是专门针对“混乱阵营”小兵的？
虽然效果微弱，持续时间短，而且看起来对高级单位没啥用，但……总算不是完全任人宰割了！
这个发现让林默精神大振！
此时，营地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在商队密集的火力下，几十只机械蝎大部分被消灭，只剩下零星几只逃回了黑暗之中。营地留下了几具商队队员的尸体和满地的机械残骸，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焦糊和血腥的气味。
“清点伤亡！加固防御！”王胖子脸色难看地指挥着，他走到那几只被林默“干扰”后由吴先生解决的机械蝎旁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这几只蝎子……似乎不完全是物理破坏导致的瘫痪？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林默一眼，但没有多问。
战斗结束，营地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和悲伤之中。死去的队员被简单掩埋，受伤的人接受着简陋的处理。气氛压抑而沉重。
林默靠在车轮上，感受着怀中“基石”似乎因为刚才那一下无意识的“秩序场”散发，而脉动得稍微有力了一点点？虽然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是在恢复！
看来，不仅仅是观察和感知“秩序”，主动运用“秩序”的力量（哪怕是被动的）来对抗“无序”，对“基石”的恢复效果更好！
这“白打工”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至少，他找到了“修炼”的正确姿势？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客服界面，突然极其不稳定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强行弹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信息：
【警告……检测到……非法……‘秩序场’……被动泄露……】
【根据……《用户协议-能力限制条款》……】
【‘强制冷静’期间……禁止……任何形式……主动\/被动……能力使用……】
【违规……处罚：……‘白打工’期限……延长6小时！】
【当前剩余白打工时间：30小时……请用户……好自为之……】
林默：“！！！”
他看着脑海中那条新出现的、鲜红的倒计时——【29:59:59】，感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违规使用？被动泄露？这他妈也能算？！
他只是举了举石头啊！连能量都没放！这破系统还有没有天理了？！
“穷鬼”的被动技能，不仅没工资，用一下还要被罚款加时？！
这氪金（还债）之路，真是道阻且长啊！
林默瘫坐在车轮边，望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内心充满了对万恶剥削系统的无声控诉。
看来，这“被动嘲讽”技能，以后也得慎用……不，是尽量不用！
老老实实“白打工”，当个安静的“秩序感知”美男子，才是王道？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眼睛，继续他的“冥想”修炼。
至少，他还活着，能力在缓慢恢复，而且……离还清“债务”又近了……六个小时？
妈的，想想就更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