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海”酒吧内,舒缓的爵士乐早已停止播放,只剩下时钟指针走动的微弱滴答声。
酒保查理——这位身着笔挺马甲、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完成了最后的清理工作。
他擦拭完最后一个玻璃杯,将其倒挂于杯架,目光随即落向了酒吧角落里那两张相邻的卡座。
那里,两位风格迥异但同样引人注目的客人,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
“唉……”查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经营这家作为魔术师组织“彷徨海”外围据点的酒吧,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客人,其中不乏奇人异士。
但像今天这样,一位龙角女士豪饮后酣睡,紧接着一位狐耳少女前来“寻亲”并上演了一出“报复性消费”最后同样醉倒的戏码,也算得上是他职业生涯中颇为难忘的一页了。
“总不能把客人锁在店里。”
查理自言自语。打烊时间已过,他必须处理这个甜蜜的“麻烦”——毕竟,这两位可是今晚创下营业额历史新高的“贵客”。
他首先走向那位后来醉倒的狐耳少女。
靠近时,能闻到一股混合了多种酒气的甜香,其间还夹杂着少女身上一种如同青草般的天然体香。
她趴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灰绿色的长发散在桌面上,下垂的狐耳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睡颜看起来毫无防备。
查理弯下腰,动作熟练而轻柔地将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
出乎意料的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就将她抱了起来,少女的身体软绵绵的,像一只温暖的小动物。
他顺手捞起被她随意丢在旁边座位上的那件宽大的外套,抱着她,步伐平稳地走向酒吧二楼专门用于临时休憩的小房间。
房间很简洁,只有一张铺着干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
查理将藿藿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薄被。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本着职业操守,动作极其轻缓地帮她脱掉了鞋子和小巧的袜子,露出一双白皙娇小的脚丫。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轻带上门,回到一楼。
接下来,是那位真正的“挑战”——蓝发龙角的女士。
查理站在令的卡座旁,仔细观察了一下。
她依旧保持着趴睡的姿势,呼吸深沉,湛蓝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铺散,那对形态优美的龙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用力,试图将她扶起。
“嗯……”果然如他所料,这位女士的“重量”远超外表看起来的那样。
仿佛与大地相连的沉重感,像是要搬动一棵扎根很深的大树。查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
“看来不用点非常规手段是不行了。”他低声咕哝,体内的魔力开始流转。
基础的强化魔术施加在双臂和腰腿上,一股远超常人的力量感涌现。
这次,他再次发力,才勉强将令从座位上“撬”了起来,几乎是半抱半扛地,一步一步、略显艰难地挪向楼梯。
每一步都感觉像是在搬运过分沉重的艺术品。好不容易上了二楼,他将令安置在房间里的另一张平时用不到的折叠床上。
为她调整好一个比较舒适的睡姿后,查理额角已经微微见汗。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并排睡着的两位:一位娇小玲珑的狐耳少女,一位带着非人特征的龙角女士。
“希望一切顺利。”查理在心里默念,“这位狐耳小姑娘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是那位龙角的女士。”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明早可能出现的场景:
这位女士要是一个控制不住,在无意识中显露出“原形”,比如体积暴涨之类的。
那他这间小小的酒吧二楼,恐怕就不只是需要重新装修那么简单了,被直接撑垮压扁也绝非不可能。
带着这份隐忧,查理轻轻关上了房门,回到了安静的一楼大厅。
他没有选择回自己在二楼的卧室,而是在吧台后面的空地处,熟练地铺开一套被褥,决定今晚就在此打地铺。
“万一楼上有什么动静,也能第一时间察觉。”他想着,躺了下来,关了最后一盏灯。
黑暗中,查理望着天花板,内心并不完全平静。
他衷心希望,明天早上醒来时,酒吧还能保持原样,那两位特殊的客人能够以人形的状态醒来,然后平和地离开。
与此同时,冬木市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卫宫切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指间夹着一根未曾点燃的香烟。
病床上,被他救下的男孩——士郎,因药物和疲惫正沉睡着,生命体征平稳。
直到此刻,切嗣剧烈波动的心绪才稍稍平复,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潮水般涌上的疑虑。
他抬起手,手背上那三划鲜红的令咒在冷白的灯光下异常刺眼。
“caster呢?”他低声自语。
圣杯战争明明已经结束了。那个被污染的许愿机已经崩塌,此世之恶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正在缓慢吞噬他的生命。
他怎么可能,又为什么还会召唤出从者?更重要的是,他脑海中完全没有关于这次召唤的任何记忆。
没有咒语,没有仪式,那个长着狐耳的caster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
是在他于火海中绝望地挖掘,祈求奇迹的那一刻吗?切嗣的眉头紧锁。
在他最需要“奇迹”的时候,一个自称是他从者的存在出现了,这未免太过巧合。
他本能地开始分析各种可能性:
是圣杯战争的残余影响?是某个幕后黑手的安排?还是……与那个被saber毁灭的圣杯有关的某种反弹?
思绪纷乱如麻。他习惯性地想去摸打火机点燃香烟,却又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只能作罢。
“算了……”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向后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喃喃道。
为了救士郎,他将唯一能治愈此世之恶诅咒的希望,“阿瓦隆”(遗世独立的理想乡)植入了士郎的体内。
现在的他,除了这具被诅咒侵蚀、时日无多的残躯,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呢?
caster的出现或许蹊跷,但她确实在救援中提供了帮助,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
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深究下去又能如何?他连自己的未来都已失去,唯一的念想,只剩下将这个叫做卫宫士郎的孩子抚养长大。
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他的意识滑向黑暗。
切嗣闭上了眼睛,将那些无解的疑问暂时封存。
无论那个caster是谁,有何目的,至少此刻,他无力去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