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难以言喻的艰辛,当一丝久违的、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凉风,混合着微弱的天光,从前方一个被藤蔓和坍塌物半掩的洞口渗入时,所有人都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们终于……终于走出了那噩梦般的地下废墟!
单鹏用尽最后的力气,拨开纠缠的藤蔓和障碍,第一个钻出了洞口。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过了好几秒才适应过来。他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清新(尽管夹杂着硝烟和隐约腐臭)的空气,感受着阳光洒在皮肤上的微弱暖意,恍如隔世。
紧随其后,沈小芸搀扶着雷猛,钱金来也连滚爬爬地钻了出来。最后,单鹏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的单琳背出了洞口。
他们身处一片茂密的、明显也经历了变异和疯长的森林边缘。巨大的、形态扭曲的树木遮天蔽日,地面上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层,各种奇形怪状、颜色鲜艳的藤蔓和灌木纠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甜腻和腐朽气息的植物味道。
这里不再是那片绝望的地下黑暗,但危机并未解除。变异森林的危险,丝毫不亚于废墟。
“我们……出来了?”沈小芸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看着头顶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斑驳光点,眼圈泛红。
雷猛靠在一棵扭曲的树干上,重重地喘息着,阳光照在他失血过多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但他看着那片天空,眼中也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钱金来则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混杂着逃出生天的庆幸和对这片陌生森林的恐惧。
单鹏没有放松警惕,他迅速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里似乎位于研究所废墟的外围,地形复杂,林木幽深。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大致确定了返回磐石堡垒的路径。
“不能久留,这里也不安全。”单鹏沉声道,“我们沿着森林边缘走,尽量避开深处。”
他重新背好单琳,调整了一下姿势。单琳身上的银辉在阳光下不再那么显眼,但依旧稳定地流淌着,如同她平稳的呼吸。
队伍再次启程,沿着森林边缘,踩着松软的腐殖质,艰难地向着磐石堡垒的方向跋涉。比起地下废墟,这里的行进条件似乎好了不少,但每个人都清楚,变异森林中潜藏的危险,可能更加诡异和难以预料。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一直趴在单鹏背上昏迷的单琳,忽然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单鹏立刻察觉到了。
“琳琳?”他偏过头,轻声呼唤。
单琳没有醒来,但她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什么。她放在单鹏肩头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用极其细微、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喃喃:
“……有……东西……在看我们……”
单鹏的脚步猛地一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都停下!”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惕。
沈小芸和雷猛立刻停下,紧张地看向他。钱金来也吓了一跳,惊慌地四处张望:“怎么了?又有什么东西?”
单鹏没有回答,他缓缓转过身,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身后那片幽暗深邃、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森林。阳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林间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任何一处阴影都可能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看?什么东西在看他们?
单鹏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应那沉寂的“本能之眼”,但回应他的只有脑海深处一阵熟悉的刺痛。他依旧无法动用能力。
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感官和直觉。
他仔细聆听着,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鸟鸣(或许是变异鸟类),以及他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似乎并没有其他异常的声音。
他仔细观察着,那些扭曲的树干,缠绕的藤蔓,茂密的灌木丛……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反而透着一股诡异。
但是,单琳那细微的、带着困惑而非恐惧的梦呓,却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头。他相信妹妹的感知。她那奇异的银辉能力,似乎让她对生命气息和情绪波动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它……好像……只是好奇……”单琳又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眉头舒展开一些,再次陷入了沉睡。
好奇?
不是恶意?不是捕食者的窥伺?
这反而让单鹏更加不安。在这种鬼地方,一个仅仅是“好奇”的旁观者,往往意味着更高级、更难以理解的存在。
“到底怎么了?”沈小芸忍不住再次问道,声音带着恐惧。
单鹏摇了摇头,沉声道:“没什么,继续走。都打起精神,注意四周。”
他无法解释,只能加倍警惕。
队伍再次沉默地前进,但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压抑。每个人都感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跟随着他们,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
又前行了十几分钟,就在他们绕过一片布满巨大紫色菌类的区域时,走在最前面的单鹏,再次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不是因为单琳的梦呓,而是他亲眼所见。
在前方小路中间,一堆干净平整的、由巨大叶片垫着的石块上,赫然摆放着一小堆新鲜饱满的野果!那些果子红艳欲滴,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与周围环境中那些颜色诡异、形态怪异的植物果实截然不同!
这绝不可能是自然生长在那里的!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堆果子,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这是……”钱金来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是恐惧,“谁放的?”
雷猛握紧了手中的钢筋,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的树林。沈小芸则下意识地靠近了单鹏和单琳。
单鹏的心脏缓缓沉了下去。
窥视……好奇……“礼物”……
单琳感知到的那个存在,不仅在看他们,还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善意”?或者说,是一种试探?
他蹲下身,没有贸然去碰那些果子,而是仔细打量着。果子非常新鲜,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幽深的森林,仿佛要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看到那个隐藏的窥视者。
它到底是什么?变异生物?拥有智慧的特殊存在?还是……人?
单琳似乎又被惊动,在单鹏背上轻轻哼了一声,一只小手无意识地指向那堆野果。
单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从叶片上拿起了一个最小的果子。
果子入手微凉,沉甸甸的,充满了水分。而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果皮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果子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感到莫名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与他背上单琳散发出的银辉,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同源的亲近感!
单鹏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那个在林中窥视他们的存在……难道和单琳的银辉能力……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