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幽荧觉醒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直达灵魂本源、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君王对臣子的呵斥，又似造物主对忤逆造物的审判。
金光自云小小眉心冲天而起，在她身后瞬间凝聚成一道庞大无比、威严神圣的虚影！
那是一条蛇！却非世间任何已知的蛇类。它通体覆盖着暗金色的鳞片，每一片都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奥秘，身躯蜿蜒如山脉，头生晶莹如玉的独角，腹下隐隐有五爪虚影，一双蛇瞳如同两轮冰冷的金色太阳，俯瞰着下方那丑陋的“饕餮之子”。
上古噬天蛇皇——幽荧！即便只是残魂依托宿主显化的虚影，其位格与气势，也瞬间压过了那狂暴的饕餮遗种！
饕餮之子赤红的双目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恐惧与迟疑！它脖颈上的暗金锁链哗啦作响，仿佛感应到了天敌般绷紧，想要将它拖回黑洞。
灰袍人更是惊骇欲绝，失声尖叫：“不可能！你的残魂明明已经陷入沉眠！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完整清晰的意志显化？！”
幽荧的金色蛇瞳冷漠地扫过灰袍人，如同在看一只蝼蚁：“窃取囚牢之力，操控墟界鬼焰的虫子……你的身上，有令我厌恶的、‘狱卒’的味道。”
她不再理会灰袍人，目光锁定饕餮之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那嘶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与生命本源的律动！
饕餮之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发出痛苦与恐惧交加的哀嚎！它身上那暗红色的鳞片竟然开始片片剥落，化作飞灰！仿佛有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在强行瓦解它的存在！
“吼！！！”饕餮之子疯狂挣扎，巨爪胡乱拍击，大地崩裂，但它对幽荧的恐惧似乎刻在了血脉深处，竟不敢主动攻击那金色虚影，反而拼命想要缩回黑洞之中。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幽荧虚影冷哼，巨大的蛇尾虚影轻轻一摆。
“嗡——！”
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瞬间扫过血池中央的黑洞。那漩涡般的黑洞猛地一颤，边缘开始扭曲、崩解！连同饕餮之子脖颈上的锁链，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浮现出细密的裂痕！
“不！我的祭品！我的通道！”灰袍人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催动法印，想要稳住黑洞，但幽荧的力量层次明显高于他的“冥墟鬼焰”与囚牢法则。
墨渊、寒仪婆婆、凌澈三人早已停下动作，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能感觉到，此刻主导小小身体的，或者说，借助小小身体显化的，是那个沉眠的古老意识本身！那份威压，那份对规则层面力量的直接运用，远超他们的理解。
然而，幽荧的显化似乎并不能持久。仅仅几次呼吸的时间，那庞大的金色虚影便开始波动、淡化，威严的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虚弱与疲惫。
“宿主……太弱了……本源……消耗……”断断续续的意念传递到小小心神中。
云小小此刻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掏空，神魂如同被置于冰火之中煎熬。幽荧的强行显化，消耗的是她自身稀薄的灵力与未完全融合的本源，负担极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幽荧意识的迅速退潮，以及那份深深的不甘。
“坚持住……不能……让这杂血回去报信……”幽荧最后传递出一个强烈的意念，金色虚影猛地收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光束，如同破天之矛，狠狠刺向正在崩溃的黑洞核心，以及试图挣脱锁链逃窜的饕餮之子！
“噗嗤！”
暗金光束精准地刺入饕餮之子的一只赤红巨目！金色的火焰瞬间在那眼眶中燃起，并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向它的头颅、身躯！
“嗷——！！！”
饕餮之子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将周围地面砸出无数深坑。它脖颈上的锁链终于“咔嚓”一声彻底崩断！但断开的锁链并未消失，反而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符文，如同附骨之疽，缠绕上饕餮之子燃烧的身躯，加剧着它的痛苦与崩溃。
最终，在一声绝望的嘶鸣中，饕餮之子那庞大的身躯连同尚未完全崩碎的黑洞一起，被金色的火焰与黑色符文彻底吞没，化作一缕青烟与漫天飘散的光点，消失不见。只有地面上那个变得更暗、更深的血池凹坑，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幽荧的虚影也彻底消散。云小小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向后倒去，被早有准备的墨渊及时扶住。她小脸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眉心印记黯淡无光，仿佛风中残烛。
“小小！”墨渊心中焦急，立刻将精纯的灵力渡入她体内，护住她的心脉与神魂。
寒仪婆婆也迅速上前，取出北溟秘制的温养神魂的丹药喂小小服下。
灰袍人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血池和萎靡的云小小，又看了看严阵以待、杀气腾腾的墨渊三人，脸上的疯狂被巨大的恐惧取代。他最大的依仗，召唤来的“饕餮之子”，竟然被对方体内那残魂一个照面就打得形神俱灭（至少是这具投影）！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掌控！
“撤！快撤！”灰袍人再无战意，怪叫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黑烟，就欲往古老建筑深处遁去。
“想走？留下！”墨渊岂会让他逃脱？剑域虽因刚才的变故有所松动，但依旧存在。他心念一动，无数剑气瞬间合拢，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封死了灰袍人所有退路！
寒仪婆婆鸠杖一点，一道冰蓝锁链后发先至，缠绕向黑烟！
凌澈也剑光如虹，直刺黑烟核心！
“想抓我？你们还不够格！”灰袍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猛地一拍自己天灵盖！
“嘭！”
他的身体竟然如同一个装满黑紫色液体的皮囊般爆开！但不是血肉横飞，而是爆成一团浓密的、散发着恶臭与强烈空间波动的黑紫色烟雾！
这烟雾极具腐蚀性，墨渊的剑气网竟被烧灼出空洞，寒仪婆婆的冰链也迅速变黑、崩解。烟雾迅速弥漫，遮掩视线与神识探查。
“小心！是‘冥墟遁影’，他要逃！”寒仪婆婆急道。
墨渊眼神一厉，不顾消耗，剑域全力收缩、挤压！同时，“沧溟”剑化作一道极细的青色丝线，如同追魂之索，瞬间刺入那团翻涌的黑紫烟雾中心！
“呃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从烟雾中传出。随即，烟雾剧烈翻滚，骤然向内收缩，化作一个极小的黑点，猛地没入古老建筑阴影入口深处的地面，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滩散发恶臭的黑紫色液体和半截断裂的、焦黑的灰袍袖子。
墨渊收回“沧溟”剑，剑尖上挑着一枚暗红色的、核桃大小、布满细密裂纹的晶石。正是之前小小记忆中，灰袍人手中把玩的那块内部有面孔挣扎的晶石！此刻，晶石光芒黯淡，裂纹中渗出丝丝黑气。
“被他用秘法遁走了，但这东西没来得及带走，还挨了我一剑，不死也重伤。”墨渊沉声道，将晶石小心封印收起。
寒仪婆婆看着那滩液体和消失的黑点，神色凝重：“冥墟遁影是保命禁术，代价极大，他短时间内绝无再战之力，也必然留下了难以愈合的道伤。只是……”
她望向那深邃的、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建筑入口：“里面的东西，似乎被惊动了，但没有出来。恐怕……那里面的存在，状态也很特殊，或者受限制更大。”
凌澈警惕地持剑守护在小小身边，问道：“师尊，墨前辈，我们现在怎么办？进去探查，还是先行撤离？”
墨渊看向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小小，又看了看那幽深的入口。小小急需救治静养，不能再冒险。而且灰袍人虽逃，但此地必然还有更多未知危险，那深处的威压也令人心悸。
“先撤。”墨渊做出决断，“小小状态不稳，此地不宜久留。这‘归墟前哨’的位置已经确认，待小小恢复，从长计议。”
寒仪婆婆也赞同：“不错。此番虽未擒获主谋，但重创其爪牙，灭其一强大召唤物，更确认了此处巢穴，已是重大收获。需尽快将此地信息带回，早做防范。”
三人不敢耽搁，由墨渊抱着小小，寒仪婆婆与凌澈护卫，迅速撤离了血池区域，向外围飞去。那些亡灵在灰袍人逃走、血池仪式被破坏后，似乎失去了控制，变得漫无目的，并未追击。
直到飞出那片被沙暴环绕的区域，重新进入茫茫荒原，四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墨渊寻了一处相对隐蔽、有巨石遮挡的背风处，布下简易的防护与隐匿阵法，将小小放下，继续为她疗伤渡气。寒仪婆婆也在一旁协助，以玄鸟观心术稳定小小心神。
小小这次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幽荧强行显化的负担几乎伤及她的根本。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在她的丹药和两人合力救治下，小小的气息才逐渐平稳下来，悠悠转醒。
“师父……”小小睁开眼，看到墨渊关切的脸庞，虚弱地唤了一声。
“别说话，好好休息。”墨渊柔声道，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
小小却摇了摇头，挣扎着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墨渊收起那枚暗红晶石的位置，断断续续道：“晶石……里面……有声音……很多……痛苦的声音……在喊……‘归墟’……‘钥匙’……还有……‘背叛’……”
她的话，让墨渊与寒仪婆婆脸色再变。那晶石，看来不仅是灰袍人的法器，更可能封印着重要的信息或灵魂碎片！
就在墨渊准备取出晶石进一步研究时，他怀中另一枚与青云宗联络的传讯玉符，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亮起代表最高紧急程度的红光！
墨渊神识探入，陆明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
“师叔！不好了！宗门刚刚收到来自大陆中部‘天机阁’的紧急通告！西漠、南荒、东海……多处疑似上古遗迹或绝地，同时爆发异常能量波动，伴有大规模生灵涂炭！天机阁推演，有未知的‘墟界裂隙’正在多处同时尝试开启！他们怀疑……怀疑这与传说中的‘万古囚牢’全面松动有关！修真界……恐怕要大乱了！”
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墨渊与寒仪婆婆心头。
归墟前哨……多处裂隙同时尝试开启……万古囚牢全面松动？
那灰袍人背后的势力，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范围如此之广！
风暴，已不再局限于青云宗或陨龙荒原，而是……席卷整个修真界的序幕！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