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风示意周围人散开些,不要吹气,取出一根,将暗红那头对准油布包侧面粗糙的砂纸,用力一划。
“嗤——!”
一簇明亮、稳定、带着些许硫磺气味的橘红色火苗,竟骤然在木梗顶端跳跃起来。
火光在渐浓的暮色与潮湿的空气中,显得如此温暖而神奇。
“成了!火!是火!” 吴七郎差点跳起来。
江逸风迅速将燃着的火柴凑近王泓之前准备的、相对最干燥的引火绒团。
火绒贪婪地舔舐着火焰,很快冒起青烟,继而蹿起火苗。
众人手忙脚乱却无比默契地添加细枝、小心吹气,终于,一堆宝贵的篝火在岩凹前熊熊燃起!
火光驱散了黑暗、寒冷,也驱散了部分恐惧。
热汤煮上,湿衣烘烤,身体渐渐回暖。
众人围坐火边,看向江逸风的眼神已不止是敬佩,更带上了几分近乎依赖的庆幸。
“若无郎君这‘自来火’,今夜恐怕我等。。。。” 王泓看着跳跃的火焰,缓缓摇头,未尽之言,众人皆懂。
若无此火,在这失温者尸骸不远处的寒湿之夜,他们或许也将步那商旅后尘。
江逸风摩挲着剩下几盒火柴,心中对叶开,也多了几分感激。
二十余日的攀爬跋涉,足以在每个人身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众人皆鬓发虬结,胡须蓬乱,与山间野人无异。
汗水、雨水、泥土和草汁反复浸染,原本尚算整洁的衣衫早已看不出本色,破损处用树皮藤条勉强捆扎。
每个人眼底都积着浓重的疲惫,呼吸时带着山林特有的湿浊气息。
这日傍晚,在一处稍能落脚的石崖下,王泓趁着众人默默分食最后一点硬如石块的干粮时,悄悄靠近正在用短刀削制木签的江逸风。
他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快:“江郎君,这样下去可不行。”他目光扫过众人明显清减下去的脸颊和瘪下去不少的粮袋,“原先备了六十日的粮水,是按每日能行二三十里算的。
可眼下这情形,一天拼死走三五里已是侥幸。
若按此速,走出这哀牢山,怕是要百日不止,粮食恐撑不到那时。”
江逸风削木签的手顿了顿。他何尝不知?
每日消耗的体力远超预期,而补给线却早已断绝。
他抬头望向暮色中更显幽深莫测的密林,沉默片刻,将手中削尖的木签递给王泓看:“粮不足,便向这大山讨。”
当晚,篝火燃起后,江逸风将众人召集到火边。
火光映着一张张疲惫而茫然的脸。
“从明日起,赶路依旧。”江逸风声音不高,却清晰,“但每晚扎营后,须分出人手,在营地周围设些‘小机关’。”
他拿起几根削好的硬木签和随身带的绳索,开始讲解如何利用树木弹性制作触发式的套索,如何挖掘浅坑布置尖桩陷阱,如何利用重石与杠杆。
“目标非是虎豹,而是山鸡、野兔,乃至麂子之类的小兽。能否得手,看运气,也看布置是否巧妙。”
众人眼中渐渐有了些光亮。
他们多是身手矫健之辈,捕兽虽不专精,却绝非门外汉,一点即透。
赵震搓着手,跃跃欲试:“这法子好,总好过干耗粮。”
“还有,”江逸风指了指不远处被火光惊扰、簌簌游入黑暗的一条长影,“这山中,蛇倒是从不缺的,弓弩也可用上。”
话音刚落,便有人面露难色。吴七郎挠了挠乱发:“郎君,蛇肉……能吃么?那毒……”
“毒在牙囊,不在肉。”江逸风耐心解释,“只要处理干净,蛇肉无毒,且是上好肉食,能补气力。
只是需烤炙透彻,一则灭杀可能存在的寄生虫,二则肉质也更紧实鲜美。”
他这番既有道理又关乎实际生存的话,众人虽不明白寄生虫为何物,但看江逸风说了,想来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