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原本固定在一旁的矮柜绳索松脱,正随着船体摇晃猛地滑向帕丽娜。
江逸风不及多想,侧身用力一抵,将矮柜撞偏,自己却踉跄着撞上壁板,肩头一阵闷痛。
“阿郎,”萧灵儿扔掉手中唐横刀鞘,急忙过来搀扶。
此时,舱外传来更急促的呼喊,夹杂着水花泼溅声:“右舷,右舷被浪拍开裂了,海水涌进来了。”
王泓眸中寒光暴涨,脸上水珠也顾不得抹,只对舱内吼了一句:“护好江郎君!”
便反身冲入风雨。
萧灵儿银牙紧咬,死死拉住江逸风手腕。
狂风在咆哮,巨浪如山峦般一次次砸下。
这艘航船,在初春南海漆黑的怒涛中,犹如一片脆弱的核桃壳,被自然之威肆意玩弄、抛掷,随时可能碎裂沉没。
益州,金池坊江宅内顶楼。
巨大的紫檀木案旁,阿史那月苍老的双眼慢慢睁开,感觉心念有些触动。
“师兄。。。。” 一声极轻的、唯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呼唤,在喉间滚动,最终没有出口。
她再次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再睁眼时,眸中已复归那位掌控瀚海商会的尊主样子。
她相信玄道门这些由她从小训练,并精心挑选的部下,相信他们会把师兄平安的救出来。
海上,风浪渐歇。
仿佛应和了王泓“来得急去得也快”的判断,这场春飑在肆虐了大半个时辰后,势头终于开始减弱。
虽然海面依旧波涛起伏,但那种天倾地覆般的狂暴已逐渐离去。
王泓浑身湿透,带着一身海腥气回到前舱,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沉着:“江郎君,风头过了。
右舷裂口已初步堵住,水正在戽出。
但船体受损,需寻一处稳妥港湾仔细检修,方可继续远航。”
江逸风松了一口气,肩头的疼痛似乎也明显了些。他点头:“全凭王头领安排。弟兄们可都安好?”
“均有准备,多是皮外擦碰,无人落海,已是万幸。”王泓答道,对江逸风此刻仍关心下属细微点头,“距此不远,临高角附近有一处我们知晓的隐秘小湾,平日仅有疍家渔船偶尔停泊,足以让我们暂避休整。”
“好,烦请头领主持。”江逸风道。
船只调整方向,在渐亮的天光下,向着西北方缓缓驶去。
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船上众人都默默做着清理修补的工作,气氛显得很是疲惫。
江逸风走到舷窗边,望着窗外泛白的海平面。
究竟是何等重要的缘由,姑姑需要让自己远赴安西?
还是……另有他无法知晓的隐情?
之后数日,都是风平浪静,顺风顺水。
大船沿着北部湾海岸线稳稳西行,天穹湛蓝如洗,海面碧波万顷,偶有白色海鸟伴飞,与之前那夜的狂暴判若两个世界。
船上的日子也变得松散起来。
破损处已修补加固,众人紧绷的心弦稍弛。
江逸风待人并无架子,玄道门这些刀头舐血的汉子们,对他这位“江郎君”倒是真心多了几分亲近。
于是,闲暇时,甲板上便常出现这样一幕:风字组的领头人赵震;水字组的王泓;还有火字组领头吴七郎,年纪最轻,性子也最急,脸上还带着一道浅浅的焰形刺青——三人若手头无事,便喜欢凑到江逸风身边,或明或暗地引他说书。